衮衮提示您:看后求收藏(顶点小说网www.bjzfgjj.cc),接着再看更方便。
因书院并未正式开课, 医堂也就空空如也,岑懋更是不知云游到了何处。
顶着一脑袋蚊子包,韶乐很惆怅,惆怅得只想拿鞋子拍死面前这个掩嘴偷笑的人。
明日就是及笄礼, 倘若这包消不下去, 她只怕就要沦为全京城人茶余饭后的谈资。可怖如斯,他竟还笑得出来!外头的月亮也是弯的,它也在笑!
“啊——你出去你出去!”韶乐大被捂过头顶,小脚丫蹬得欢实。
顾泊如坐在床边, 好整以暇地看她闹。等她踢累了,瘫软在床上,粉唇一张一合地大喘气, 他便递上巾子与她擦汗。
韶乐深以为自己受到了歧视, 眉毛一耷, 嘴巴一撅,忿忿然背过身去。小小的一团,招人怜爱。
她不领情, 顾泊如便自己动手帮她拭汗。换做别人,敢这么下他颜面,他早动手收拾了, 也就因着是她,他不仅不气, 反而还生出几分欣喜。
他喜欢她在自己面前的灵动, 高兴就笑, 难过就哭,生气就闹,这才是他的小姑娘应有的模样。而不是唯唯诺诺,任人欺侮的可怜虫。
“别挠。”顾泊如抓住她的小爪子,塞给她一只玉瓷瓶和一枚竹片,“快涂些膏药,否则这些包后日也消不干净。”
韶乐对着那只白皙的手呆了呆,又狠狠闭了下眼,垂眸摆弄瓶子。手不稳,差点将膏药打翻到床上。
“这个……怎么用啊?”她讪讪地挠头,望向小喜鹊求助。
小喜鹊自觉后退一步:“这膏子不是奴婢的,奴婢也不知。”冲韶乐挤挤眼睛,“奴婢先去弄茶水。”说完,一溜烟跑出去。
屋里只剩两人,等韶乐意识到情况不对时,顾泊如已自然地从她手里拿走玉瓷瓶,揭开盖,拿竹片匀出膏药,仔细地往她脸上抹。
这膏药不是小喜鹊的,所以她不会用。言下之意可不就是让膏药的主人自己动手吗?这、这这……小喜鹊怎么也学坏了!
气氛变得暧昧又安静。韶乐不敢抬头,长睫在她眼睑上扯开柔暖的阴影,忽闪忽闪,泄露她心底的忐忑。
药膏冰冰凉凉,敷到脸上后,痛痒是缓解了,可热意却呼呼直升,像炉子上的水,突突沸腾,把她的脸全给烧着了。
抬眸飞快地溜了他一眼,见他仍是一脸的云淡风轻,她悄悄吁出口气。一面庆幸,一面又有些小失落。
顾先生似乎只把她当作一个普通学生来看待,并没有别的想法,倒是她自作多情。如此一想,脸上的热意倒退下许多。
几乎在同一时刻,顾泊如也偷偷松气。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手抖得究竟有多厉害。
每次不小心碰着她的羽睫,亦或是擦过她的肌肤,他都不得不咬住舌头,靠痛意强拉回自己的理智。
这个距离实在太危险,她的气息就充盈在他身边,任何一个角落,叫他无处遁逃。而她的懵懂无知,本身就是最大的诱|惑。
大手突然顿下,韶乐觉察到,抬头茫然地看着他。乌黑清澈的大眼睛一下将他的思绪拉回到从前,他第一次见她的时候。
那时母亲还在世,常领他去白云庵礼佛。而她也才刚学会说话,可惜蠢笨得很,学了半天还喊不清他的名字,只抓着他的袖子一个劲喊:“顾的的,顾的的。”
他受不了想走,她就乖乖坐在那,吃着指头咯咯傻笑,一双黑葡萄似的大眼睛直直盯着他,把他的心都看化了.
大概就是从那时起,这个小丫头就住进了他心里。从最开始的小妹妹,到现在的……他想给她最好的,护她一世周全。
可她到底何时才能想起来?岑懋配给她的药究竟有没有用?
“顾先生?”韶乐凑上前,眼里忧色浮动。
顾泊如忙收回思虑,撇开头,胡乱揉着她的头发:“早点睡吧,明日可有你累的。”说完,掀起被子,把她塞了进去。
韶乐挣扎着拱出小脑袋,见他要走,忙开口求道:“顾先生能等我睡着再走吗?小喜鹊不在,我、我……害怕。”
——其实自那日在漱玉山庄被蛇咬后,她就一直在重复做着同一个梦。梦里有条大白蛇缠在她身上,张嘴吐着红信,口水淌了她一肩。
之前有小喜鹊陪着,她还能好好入睡,眼下小喜鹊不在,她连眼睛都不敢闭。
顾泊如俯身弹了下她的额头,走到书案前坐下:“睡吧,我就在这。”
韶乐喜滋滋地一笑,很快就进入梦乡。这回,她的梦里没有大白蛇,只有一条小溪,一根鱼竿,和一个仰躺在草地上晒太阳的人。
夜已深,有风自窗扉溜入,灯盏上的烛火随之忽明忽暗。
小丫头砸吧着嘴,睡得香甜。顾泊如笑着看了会,侧过身,从怀里取出一封信,揉捏眉心强打精神,对着上头的“未有异样”四个字出神。
自那日得知韶乐的过往后,他便写信给那些尚有往来的故人,想得到些十年前的蛛丝马迹,可惜什么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