衮衮提示您:看后求收藏(顶点小说网www.bjzfgjj.cc),接着再看更方便。
兔起鹘落间, 萧让已飞身跃起,闪电般地一抓,抓住韶乐的手腕。
众人齐齐松口气,重新想起要呼吸。可喘息间, 惊变再起!
城头堞垛忽然粉碎, 腾起一阵石青色砖雾。萧让支在堞垛上的身子骤然失去凭依,跟着从城头翻下。绕是他反应迅捷,及时扒住墙砖,才免叫二人一同坠落。
深红日色里, 十丈城楼上。两抹身影连成线挂在墙头,似一叶纤细的薄草,摇荡在金芒中。
众人再次忘记呼吸。小喜鹊尖叫着往前奔, 宫人侍卫紧随其后, 在墙头手忙脚乱地挤作一团。
“别过来!”萧让大喝, 因要凭一只手支撑两人的重量,体力折损过多,手背和脖子上的青筋暴起, 根根分明。
他们虽止步,可一小块碎石还是因适才的动静而从墙头剥落,划过萧让的肩, 擦伤韶乐的额角。嫣红在碎发后若隐若现,她仍旧未醒。
萧让眼里陡然泛起寒光, 心似火烧。
呵呵, 还真是好大的手笔, 不仅在城墙上动手脚,连这丫头都不放过!
“不要靠近城墙,慢慢拉我们上去。”萧让咬紧牙关,一面留意韶乐的安危,一面指挥上头人救援。
不远处,裴泽见韶乐已被救下,提着的一口气猛然一泻。一偏头,目光又霍然变锐。所有人都在往城下挤,唯有一道身影反向从墙角离去,发髻上的山茶花楚楚可怜。
不好的预感驱使他赶紧跟上。
“你打算去哪?”
那人身形一顿,怀中的猫被惊醒,拱出小脑袋蹿到地上,对着来人竖毛。被瞪过一眼后,又卷起尾巴怯怯缩回去。
裴泽鬼火似的眼睛盯着她,仿佛要在她背上烫出个洞。那缕游丝般的怀疑越发清晰:这猫他认得,是前几日父亲送给敦仪的新婚贺礼,而眼前这人……
“蓉儿,到底是怎么回事!”
裴蓉两肩一颤,战战兢兢转过身,努力不让自己结巴:“哥、哥哥在说什么?”背心里生出隐隐的汗,她强扯出笑意,借以掩饰不安。
可惜,裴泽最擅长的就是逼供和诱供。只盯着她默然不语,周身的气势就已叫她溃不成军。
裴蓉自知隐瞒不过,忙奔上前跪倒在地,攥着他的袖子凄声求饶:“哥哥,你一定要救我。我是无辜的!不关我的事!是公主她、她逼我这么做的……”
伏低做小,以退为进,这是她的拿手好戏。她敢赌,裴泽为了家族门楣,就算知道真相也会装聋作哑。
仿佛十几个惊雷在裴泽脑中接连炸响,他很快就理清来龙去脉:敦仪想借裴蓉的手除去韶乐。
想明白了,却又更加煎熬。
他该怎么办?韶乐坠楼时的情景犹在眼前,似他心头的一根刺,拔不出。一低头,妹妹的泪眼就晃在他面前,绕不开。
“哥哥,你也不会让父亲为难的,不是?”裴蓉见他松动,边低声提醒,边抽出绢帕揩泪。
绢帕上,泪眼婆娑,绢帕下,嘴角高扬。
四下寂然,静得能听见远处金水河水珠溅起的声音。紧攥的拳头终是松下,裴泽颓然拍了拍她的肩:“起来吧,地上凉。”
裴蓉软软应声,暗自庆幸。正欲起身,抬眸的一瞬,整个人突然僵住。裴泽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心中咯噔。
红日近西,潋滟似血。逆光中,顾泊如拢手而立,叫人辨不清他的神情:“裴姑娘可还记得,那日在漱玉山庄,在下同你说过的话?”
不远处,肃穆钟声携来佛偈梵音,搅人清净。裴蓉脑中轰然,瘫软在地,抖着嘴唇半天找不回自己的声音。她记得,她当然记得。
——“若再有下次,就休怪在下冷血无情了!”
原只是警告,不想竟这么快就实现。
***
庆和殿。
延熙帝匆匆赶来时,萧让已和荣贵妃吵开。
“城墙被人动过手脚,这是不争的事实!侍卫们都说了,昨日只有七公主的人在南门逗留最久,贵妃娘娘还有什么好狡辩的!”
荣贵妃怒气上涌,觑了眼端坐在上首的太后,又咬牙忍住。隔着衣袖转了转手腕上的佛珠,勉强定下心绪:“这话本宫就不懂了。依照四殿下的意思,昨日在南门待得最久的人就最有嫌疑,那你手下的人岂不是嫌疑最大?”
“你少在这混淆视听,谁不知你……”
“够了!”延熙帝捏了捏眉心,由崔临扶着上前,行过萧让身边时还瞪他一眼。
萧让肚里窝着团火,却也只能作罢。
“韶乐如何了?”延熙帝坐到太后边上,问道。
张太医躬身回话:“启禀陛下,九公主中的乃是一种寻常迷药,歇息一会自然就能醒过来。”
延熙帝放心,摆手让他回去,又转向萧让,眼底云遮雾绕:“迷药的事,你查过了吗?”
萧让噎声,拱手一礼:“儿臣……惭愧。”
“哼,能查清楚的事不去查,反而在这对一些虚无缥缈的事揪着不放。”延熙帝鄙夷一哂,“去,查去。顺便替朕去看看韶乐,若是醒了,就回来通报一声。”
萧让惊愕:“父皇,此事并非虚无缥缈。那城楼的确……”
“城楼年久失修,垮掉也非不能理解。”延熙帝不耐烦地打断他的话,“去,看看韶乐怎么样。”
年久失修?事关人命,他竟只用这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就打发了?
萧让怔在原地,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茫然环视四周。
庆和殿内装饰未去,富丽堂皇得不似人间,方才还在这及笄的人却差点丧命,而她的父亲竟还漠然安坐在这满堂金玉中,只道这是起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