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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马上颠簸了半天, 韶乐已分辨不出,究竟是冷风更难捱,还是头晕恶心更难受。
大抵是那黑衣人嫌她累赘,怕她真吐出什么东西来脏了他的马,他突然勒紧缰绳下马,像拎一只小鸡崽一样把她揪起来丢到地上。后背撞上一株雪松,簌簌震落几簇雪花。
雪势不见歇, 天上云缝中勉强晕开冷淡的光, 照在黑衣人脸上,刻出一线森凉。韶乐双脚发软, 本能地往后缩去。
那人死死盯着她,抽出腰间的刀,一步步逆光而来。黑影罩下,韶乐脸上涌起恐惧, 双手紧紧抓住地上的积雪, 连气都不敢喘。
此处路远林深,人迹罕至,她就算死在这,足迹和尸首很快就会被风雪掩埋,他们就算想找, 一时半会也找不到。
心里怕得要死,但她必须学会自救。刀锋即将落下, 她忽然大喊:“我知道你是谁!”
刀尖赫然顿住, 黑衣人眼中闪过一丝恐慌, 旋即又被阴鸷淹没。刀背转向上,搭上她的下颌,轻轻抬起她的头,像是在邀请她继续。
韶乐咽了咽口水,利刃冷硬的触感梗得她心里发毛:“你、你的口音,是装的,而且,你、你下马时会、会习惯性地去摸马鞍。”
——当初李静姝从父皇那得了匹新马驹,总嚷嚷着要教她骑马。还提过宫里的坐骑,马鞍后头都会置一个小凹槽,用来卡住骑马之人的佩刀,以防突然脱落冲撞贵人。是以宫里出身的兵将,下马时都会有这么个提刀的动作。念叨多了,她想不记得都难。
而眼下,这马鞍上并没有凹槽,他却做了这么个动作。
“你是宫里派来的。”韶乐怔怔地看着他,声音细如蚊呐。
那人闻言,下意识回头看了眼自己的马。刀松下的瞬间,韶乐把捏在手里的雪球用力砸到他脸上。雪粒子在他鼻上散开花,混在里头的泥沙迷住了他的眼,逼得他捂住眼睛连连后退。
韶乐赶紧爬起来,撒丫子就跑。绣鞋被雪水打湿,冰凉刺骨,她也觉察不出。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跑!再跑快点!赶紧跑!
那黑衣人很快追来,可似乎腿脚不太灵便,一时半会竟追赶不上。
风疾雪骤,韶乐体力渐渐跟不上,四面光线不好,她一不留神就被石头绊倒,扭伤了脚,再动弹不得。
黑影再次沉沉逼近,刀锋上的寒光在雪中扯开凛冽的笑,韶乐心里一沉,闭上眼睛不敢再看。心灰意冷之时,身后突然蹿起火光,几道羽箭朝着黑衣人破风而来。
黑衣人接连躲开几箭后,左肩还是中了一箭,急急后撤遁逃,几个持弓侍卫立时奉命紧追。
韶乐还没反应过来,一件带着体温的白狐裘已轻轻拥在她身上。宽阔的胸膛将风雪都挡住,荒凉中独为她撑开一片温暖。
“顾先生……”她茫然抬起头,看着眼前人,熟悉的眼眸,熟悉的青荇香,她一下热了眼眶。胸臆那口气一松,人便昏了过去。
等再醒来,她已经在顾泊如怀里。
天际泛起鱼肚白,大雪已停,四面俱是苍茫一片。
一夜的胆战心惊,韶乐已是身心俱疲,蜷缩起身子,任性地将脸贴在他的胸口上,暖意传遍全身,僵冷的身子慢慢复苏。
顾泊如知道她畏寒,拢了拢她身上的狐裘,将她抱得更紧些。
“小喜鹊呢?白云庵呢?他们怎么样了。”
“小喜鹊没事,正在驿站里歇息。白云庵……”
韶乐读懂了他的沉默,将脸埋进他怀中,不哭也不出声。经过那场生死逃亡,她似乎一夜间长大了。
若说及笄礼后她还懵懂不知所谓,现而今多少也该明白了。宫里有人欲取她性命,为此还累及了师太她们。至于这幕后黑手是谁,她也隐隐有些感觉。
可是那又怎样?换得回师太吗?
天上未飘雪,她脸上却滑下一道冰凉。
顾泊如不忍见她这样,悉心劝慰:“白云庵之事,非你之过,你无需自责。”
“可是……”
韶乐想开口,眉心已落下一吻。暖意丝丝,仿佛这冰雪中冉冉升起的太阳。
“凡事,有我。你无需挂心。”
顾泊如眼神温柔地望着她,害韶乐心跳漏了一拍。她赧然垂眸,咕咕哝哝地岔开话题:“我、我不想回驿站。”——那里,好可怕。
“好。”
***
原以为顾泊如会带她下山寻一间客栈住下,等人马整顿好再回宫,不想竟是去了一处小村子,且还堂而皇之地闯进一间村舍。
未经同意,随便进人家门,这、这这是典型的尚闯民宅啊!
韶乐战战兢兢地坐在榻上,四下寻找木屋的主人,随口问道:“这是在哪?”
顾泊如拿脚尖勾来火炉,给她取暖,语气淡淡道:“我家。”
“你家!”韶乐刷的把眼睛瞪到最大,惊觉失言后,懊恼地捂住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