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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节过后又迎皇上寿诞,京城热闹不减。南华门前张灯结彩, 棋盘街上尽日喧嚣。白日里, 延熙帝迎过百官朝贺, 入夜后又于庆和殿上设家宴。
韶乐早起去行礼, 整一套流程下来早已是浑身酸麻。太后心疼, 让她回去睡个回笼觉, 到时辰再唤她起来梳洗。
话虽如此说,待天色转暮, 安嬷嬷欲使人去寝殿唤她,太后却把人叫住:“今夜有场硬战要打,就让她好好睡着好了。皇上那,哀家去说。”停顿片刻,转了转腕间的佛珠, 轻叹:“这些年, 苦了那孩子了。”
安嬷嬷明白她的苦心, 便没多劝, 自上前伺候她更衣。换好衣冠,太后在宫人们的簇拥下出门, 才走几步就愕然停下。轿辇前, 韶乐着一袭白裙, 披猩红斗篷,盈盈而立犹如蟾宫仙子。
太后眉心攒蹙, 紧几步上前, 一把搂入怀中, 揉搓着她的肩气道:“婉婉哟,大冷天的,你怎么在这傻站着?等多久了?可有冻着?”
一连串问题连珠炮般砸来,韶乐几次开口都没成,只拱出小脑袋笑笑:“才站一会儿,不打紧的。”咽了咽口水,小心试探:“孙女怕睡过头耽误事,没等皇祖母叫便起来梳洗了。皇祖母……能带孙女一块过去吗?”
太后眼底微讶,原来她早就猜到自己不会带她,所以才来了这么出“守株待兔”。怎么突然变机灵了呢?
“皇祖母,孙女不会给您添麻烦的。”韶乐摇着她的手央求,“母亲以命护我,师太对我有养育之恩,我想……”想亲眼看看那些害死她们的人落网,否则寝食难安。
太后本尚在犹豫,瞧见她眼底的坚持后,还是点头应允。也罢,有些事,她总要自己去面对。行了几步,她忽然觉察出什么,侧头问:“你莫不是想见那姓顾的,所以才非要来?”
韶乐手一颤,极不自然地转过头,指着天上道:“哇,皇祖母您看,今天的月亮好大好圆啊!”被太后盯得不自在,这才蔫下脑袋。
算起来,她已有半月没见到顾哥哥,是以有那么一丁点儿的小私心,可这真怨不得她!
太后怕她脸再红下去,就要把自己给烧死,勾了勾她小巧的鼻尖:“你啊你!”算是允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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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和殿内,觥筹交错,歌舞升平。四面垂挂寿幛,以洒金墨书上贺词。三面设席,每张席上均置有寿桃,灯火和熏炉的热气使得这里温暖如春。
延熙帝坐正上首,心里高兴,特许今日可男女同席。太后居其右,荣贵妃居其左,皇子公主列下首,宗亲次之。韶乐缩在自己的位子上,按小喜鹊教给她的法子,低头吃茶,目不斜视,只拿余光打量四周。
六哥哥因去西凉送亲未归,算作缺席;七姐姐禁足令未解,同样没到场,驸马裴泽还在宗承寺“养病”,算来算去,子辈中竟只剩坐在她对面的四哥哥。
她腹内暗叹,又去瞧上头。
荣贵妃今日亦是盛装出席,鬓发如云,五官端好。只是近来思虑过度,颜色已大不如前,即使扑施厚重脂粉也遮掩不住她面上倦意,竟被边上几个新进宫的美人给压盖过去。
再看宗亲席上,别处都其乐融融,有说有笑,犹衬裴家这厢寂寥。韶乐原以为,今日会是裴润和裴淳代为出席,不想来的竟是英国公裴从业。怎么让他来了?
延熙帝也觉他孤零零一人甚是可怜,举杯向他致意。裴从业举杯还礼,目光虚浮,一杯酒喝得极为艰难。
弦歌落下,歌舞停歇。舞姬、歌女、乐人们行完礼,依次碎步退出。太后朝安嬷嬷使了个眼色,安嬷嬷会意,低头退至屏障后方。
“今日皇上大寿,普天同庆。哀家也命人准备了一出好戏,为皇上助兴。”
延熙帝双眼亮起,惊讶地看向她。太后的脾气,他最清楚不过,从来不喜这热闹,今夜肯赏脸赴宴已是给足他面子,没想到竟还准备了好礼!忙问:“不知母后准备了什么?可否先告知一二?”
太后垂眸一笑:“不急,皇上一会看了便知。”
说话间,宫人们鱼贯而入内,将殿上的灯烛一一熄灭,只余四面墙角的宫灯。昏暗中,众人满脸迷茫,延熙帝也不禁“咦”出声。这是在玩什么把戏?
正奇怪间,宫人挑亮一盏羊角宫灯,移到大殿正中央,又抬来一架纱屏置在前头。原坐在纱屏后方的人则移驾往前,坐在临时搬来的椅凳上。
一切准备妥当,一位伛偻老艺人由安嬷嬷引着入殿,行过礼坐在纱屏旁,敲响手里的小鼓唱起来:“高门旧事难纠缠,今日闲话与君谈。张家有女唤英莲,生得袅娜惹人怜。”
纱屏上随之出现一幕幕图像,先是一间高门大户,匾上写有“张”字,里头有一娉婷女子初长成,正于院中扑蝶簪花。
延熙帝轻轻敲了敲自己的头,明白过来,原来是出皮影戏。他从前也听过民间市集上常有这玩物,只是从来不曾亲眼见过。没想到母后童心未泯,竟会喜欢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