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情霜 (第2/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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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这是……涅槃出岔子了？我赶紧两指一搭，给他号脉。

没问题啊，脉象沉稳有力。

又将灵力输入他体内，他倒也不抗拒，面无表情任我动作，结果也才查不出什么问题。

难道是仙元不稳？这可不得了！

急急招来了狐狸仙，他将凤凰仔仔细细打量后，下了个诊断：“这涅槃的时日过短，大抵是有影响的，我回去向太上老君询问询问，这几日，你先照看着他。”

说罢，还不忘凑到凤凰面前，调侃了一句：

“这傻凤娃，老夫也是第一次见，新鲜，新鲜……”

…………

送走狐狸仙，屋内又只剩下我和凤凰两人。

他安安静静坐在角落的样子，使我想起那时凡间历劫时，我以为他口不能言耳不能听的日子。

无论我开口和他说什么，他都一无所觉。

还真是鸦鸦又回来了。

只是不知，他这心智、回忆此时混沌到什么地步。

他不理我，我亦步亦趋守着他，心中虽然着急他此时状态，但也知应该出不了大问题，只是费些时日罢了。

为了促进他早日恢复，我搬出个盒子。

“”凤凰，”明知他此时心智有碍，不会有回应，我依旧喜欢一声声喊他：“你还记不记得这个盒子？”

…………

“不记得了？没关系，我帮你回忆”

我揭开盒盖，从里面抽出一叠画，是我在栖梧宫画的，后来被润玉转交给了凤凰，而这傻子竟是三年都不敢打开看。

他说他那三年上天入地都寻不到我，怕看了，心里最后一点念想都没了。

“从前有许多仙娥给你写情书，我这是一边思念你一边画的，都是我们的过去，也算是画给你的情书吧。怎么样，是不是别开生面？”

…………

我将一张画放在他面前，手指着画上一只画得极丑的鸟儿。

“这是我们第一次相遇，那天你也是涅槃出了岔子，打破水镜从天而降，我还以为你是一只乌鸦，后来又将你当成一只喜鹊。你说我是不是傻？”

…………

“这是在栖梧宫，你教我读书习字，练习法术，你还记不记得变形术？你将我变成了一双筷子。”

…………

“这是我们在凡间历劫，我在林间救了你，以为你是个山匪，结果你却是王上，我们还一起做了好多凤凰灯。后来我病死，我这个本来要做你殉葬品的圣女却是由你这个王上为我殉了葬。不仅我傻，你也傻。”

…………

又翻动一页，这一幕无论回忆多少次，依旧是懊恼、愧疚有如排山倒海倾覆，我心如刀割，眼泪在眼眶里涌了上来：“对不起，凤凰，这时是我冤枉了你，以为你杀了我爹爹，错手杀了你。”

…………

不忍再看，急急将这一页翻去，眼泪落在下一页画上，是只兔子被架在烧烤架上。

“那时你心中恨极我，我想见你又怕被你发现，所以变成一只兔子跑去魔界看你，不慎被捉住，还差点被烤了吃，我们相逢却不相识。”

…………

也许是因为往事涌上心头，难过得闷痛、酸涩翻搅个不停，我泪水涟涟，控制不住悲伤，索性扑进他怀里：

“凤凰你快点清醒，快点回来，我再也不要和你这样对面不识了，我好难过你知道吗，凤凰，凤凰……”

“我在。”

声声呼唤中，头顶传来一句低沉暗哑的回应，宛如救赎的天籁。

我不可置信地抬起头，看见凤凰正低头望向我，目光澄净，不复刚才的凝滞痴愚。

我破涕为笑，凤凰好了我便好了，所有的难过瞬间一扫而光。

他替我将脸上未干的泪抹去，凤眼半敛，眼中俱是疼惜：“没有对面不识，那只兔子我知道是你，所以才假装要烤兔子，又放走了你。”

原来那时，竟是这样的么，他没提起过。

没有沉浸于凤凰恢复的喜悦失去理智，我突然一个激灵，他神智清明的时机来得过巧，该不会是和历劫时我喊他鸦鸦那会一样，是在装傻充愣吧！

想到他那平稳的脉象，毫无问题的灵力，我越来越觉得有这种可能性，将心中的疑问倾泻了出去：

“凤凰！”

“嗯？”

“你老实交待，你什么时候开始清醒的，刚才是不是装的。”

“这个嘛……”他拖长了语调：“不久。”

“不久是多久？”

“刚好从，”他凑近我耳旁，低声轻语，似乎还夹了一丝揶揄的笑意：“从你说给我写情书开始。”

………………

那他是在看我笑话么？还是听我告白听得很满意,所以舍不得打断告诉我他恢复了？

我面红耳赤地挣开他，觉得颇有点没面子。

他在那长叹一口气，真的老实交待了：“被你们三人当一只烤鸡围观，评头论足，我如何能忍得住再保持那样态，索性提前化了人身，只是神智依旧混沌，没有恢复过来。”

原来他那时是有意识的，我恍然大悟，这个死要面子活受罪的凤凰，害我白担心了。

只听得他又在一旁颇为得意的说：“也不是没有收获，不然我怎么能知道那竟是你写给我的情书，还听了你一番情深意切的告白。”

一听他这话，饶我是颗果子，也想要像只鸟儿一般炸毛了。

“我是给你写了情书，那你呢，你一封都没有写过！”

说罢，狐狸仙上身，我假装抹眼泪：“真是让我，好生难过，好生失望呢……”

那一百年里，我见过无数仙娥写给凤凰的情书，他皆用看萝卜青菜的目光扫一眼便罢，唯独别人写给我的那封看得是兴致盎然。这厮大概已经对情书这东西麻木无感了吧，估计也写不出来。

我嘤嘤哭泣做戏，谁知凤凰在旁看得面上半是无奈，半是宠溺，居然答应了下来。

“既然你一定要，那我便给你一封情书。你的情书是用画的，我的便用弹的吧。”

“弹的？情书也能弹？”我止住做戏的啼哭，循声问他。

“当然能，怎么不能？”他将我带至院中，拿出箜篌。

凤凰善乐，此名不虚。

我终于知道，原来只要有情，它可以化为万千。

也许是诗，也许是画；也许是花，也有可能是树……

弹奏箜篌的凤凰，似是在撩动琴弦，也似是在拨动月光。

庭院里一树红花，一池红莲，红花楹树，红莲溢香。

繁花似锦如他，淡云流水如我，觅得安宁渡此生是我们。

这封情书，我听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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