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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烟尘渡和玉藻前回到木屋。

木屋侧面，一根一人高的树枝上，正挂着烟尘渡之前脱下的衣服。上面的血液已被洗净，裂口都消失无踪，就像新的一样，正随风轻轻摆动。

什么时候？

是玉藻前做的吗……在他睡觉时？

感知到妖力出门着急，烟尘渡当时都没注意到。再一看，玉藻前已独自走入屋中，只留给他一个背影。烟尘渡将衣服套上，也走了进去。

他们分别在屋中两侧坐下，隔着这个空间最远的距离。烟尘渡正襟危坐，而玉藻前则随意地屈起一条腿，一手耷拉在上面，看向镶在窗口的那小块夜空。

今夜无月，只有漫天繁星。

烟尘渡默不作声地仔细审视对方。这妖力，这耳朵，这尾巴，这身形……

——咋那么像他的春梦对象呢？！

烟尘渡心中无数只n卡奔腾而过……

#我喜欢的——啊呸！喜欢我的妹子变身了！#

#她不是妹子，是男妖！还是个女装大佬！#

#春梦对象出现了，怎么办，急，在线等！#

不过……玉藻前又不知道他出现在自己的梦中，更不会知道自己梦的具体内容，哪有那么巧的事。莫慌莫慌。

“其实我喝了也不会怎么样。”玉藻前打破沉寂。

烟尘渡一怔。

“人类自欺欺人的小把戏罢了。”

玉藻前扭过头，隔着一段距离凝视着烟尘渡，眸子里无波无澜，“其实从一开始在山洞里，你就没有完全相信我。我在海边泄露妖力，更是让你起了疑心。”

玉藻前平静地将所有事情悉数揭露，“那些人找上门时，你看似维护我，实则是为了保护他们。抓着我的手，也是怕我把这些人全部杀光。”

“我说的对吧，巫女大人？”玉藻前微微眯起眼睛。

烟尘渡没有说话。

怎么可以承认，承认不就代表知道这一切的玉藻前比自己更聪明不是？！

而且，即使玉藻前说的是事实，但还有一点也是事实——他是真的不想让玉藻前喝那个药。

就是万分之一的险都不愿让玉藻前冒。

“是啊。”烟尘渡却道。他抬起头，笑容微冷，“你这种危险的大妖怪，我当然要注意不让你伤害到人。”

那一瞬，不知是不是错觉，玉藻前嘴角的笑意淡了下去。可随即，他的笑容更盛更虚假，“那您接下来准备怎么做呢，巫女大人？”

“别这样叫我！”烟尘渡暴躁道。

“要杀掉我为民除害吗？”

烟尘渡沉下脸。

要是他早点发现就好了……

玉藻前说的没错，他确实看到了。昨晚，他感知到妖力醒来，悄悄找去时，玉藻前做的事情已经结束，变回了他熟悉的少女模样。烟尘渡赶在玉藻前之前回屋躺下，闭上眼，心绪却始终无法平静。

“……逝者已逝，”烟尘渡的话语里明显有赌气的成份，“况且，和妖怪讲道理是讲不通的。”

在妖怪眼里，人命根本不值一提。

明明可以吸收自然灵气，却偏偏要对人类下手。在玉藻前眼里，人命和草木并无区别。

他乐意。

他无所谓好坏，全凭心定。为所欲为，肆无忌惮。

“你要这么想也可以。”玉藻前道。

“行侠仗义的好人我没兴趣当，但放任你在我眼皮底下玩弄人命，也做不到，”烟尘渡道，“之后，我会盯住你。”

玉藻前秀美的眉心轻拧，“真是有趣啊，巫女大人，你把自己当成什么了——我只想借你之手找式神而已。”

烟尘渡是他唯一没把握胜过的人类。一旦打起来，极大可能两败俱伤。

“我帮你也只是为了打发时间，”烟尘渡气急败坏，“本大爷随时想走就走！”

那你走吧——

玉藻前清楚，此话一出，依烟尘渡的脾气，绝对立马离开。他忽然发现，烟尘渡脸色如纸一般惨白，嘴角还有一丝鲜血缓缓渗出。而气头上的本人好像根本没在意。

对了，这家伙还受着伤……

玉藻前内心摇头失笑。

自己今天也是有点奇怪，干嘛和一个人类计较这么多。

人类罢了。

工具罢了。

大妖怪很快就恢复以前那种深不可测的平静，也不再说话，转头继续望向窗外。他不说话，烟尘渡也很快冷静下来。气氛凝滞，两人就这样无言地过了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