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海棠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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戏台上热闹非凡，海棠悄然离席，到门口拍了拍同心的肩。

同心会意，跟着出来，“姑娘做什么？”

“你来就知道了。”

两人一路行至上房，海棠摇着手绢扇风，轻车熟路翻箱倒柜，找出一套周栖的旧袍，“好不容易出来一回，光看戏多没劲。紫清观的海棠开了，今日风凉，最适宜打马赏花。”

同心大惊，“你要出去？”

海棠将袍子折短一截，在腰里用汗巾子系了，“你怕什么，我常溜出去玩。”

“回来不挨打么？”同心不敢相信。

海棠不说话了，又去翻出一顶金锦镶边黑纱帽，她今日本就梳了一条黑油油的辫子，把帽子往头上一戴，倒不露破绽。

同心慌了，“今天老太太、老爷、太太都在，这要是发现你跑了，可如何是好？”

“所以要嫂子帮忙啊。”海棠讨好一笑，过去挽住她，“不如你与我同去罢。咱们平日出门，都是躲在车轿里，你不知骑马跑的威风爽快。他们男人就能一日看尽长安花，我们为什么不能？外头可好玩了，紫清观也不远，咱们午膳前就能回来。”

她眼睛转了转，悄笑道，“我知道三哥今日要带你拜见母亲，放心，我保证不会耽搁。”

她还不知道上次周恢正已撂了话，暂不打算给同心名分。

同心自然也不知道，听到最后一句，沉吟片刻，“你能出得去？”

海棠以为她被说动了心，“只要出了这道门，都齐备着呢。”

同心思来想去，打定主意，出去叫住一个小丫头，“去与芳细说一声，五姑娘沾了些暑气，在我屋里歇着。一会儿便好了，先不用惊动旁人。”

小丫头去了，同心也找出一套素净衣服换上。海棠帮她梳了辫子，一番妆扮，倒真将她变成了一个清俊小子。

同心起初还想着如何避见周夫人，这时看见镜中的自己，也觉有趣，倒生出几分好奇。

两人一路走到后门，今日仆婢人手紧张，外院小厮大都去伺候车马了，后门几个看家的，大都不认识同心海棠，有的远远见过，一时也想不到。

“哥几个辛苦，二爷让我们回旧宅办事。”海棠禀手，学小厮有模有样。

这几个粗使小厮不是从旧宅带来的，真以为是周植身边的人，打个招呼便放了。海棠的大丫鬟兰儿也是男子打扮，在外早牵了马等着，还有两个十来岁的小厮，看去十分伶俐。同心暗暗佩服，这一伙分工协作，果然是惯犯。

一行人出门上马。同心从小就有骑马的教习师父，李学士虽是文官，却不敢忘本，况且李夫人一心想把女儿嫁入皇族，这些功夫都是不能省的。她并不需搀扶，一跃上马，海棠目中不由露出赞许之色，与兰儿亦踩镫上马，神态自若。

一行人一路往东下去。紫清观近城郊，路上行人不多。道路边绿树如茵，繁花似锦，虽不是名贵品种，却都热烈放肆地绽放着，空气中流动着新茬青草的芳香，一入肺腑，说不出的高远宽广。

海棠显是常来，到了地方便下马，拉着同心一路逛去。道观附近有不少卖珠串、香粉、花篮、画扇等小物件的，倒也十分热闹。

同心见摊上摆满画册，其中还有几副拓贴，便随手翻阅。

“你看中什么了？”海棠掏出荷包。

同心笑道，“没什么，走罢。”

刚要移步，迎面便遇上两人，同心乍瞧之下一惊。对方也是一怔，不过很快反应过来，打了个揖手，“我今日偷闲，未料在这遇着，可谓同道了。”

海棠打量对面的男子，形容俊秀，一身青湖色锦袍，说话时带着笑，让人觉得温和亲近。他身边是个年轻道士，倒是气度英武。

她拉了拉同心。

同心只得道，“这位是周府的管事王扇。”

“原来你就是王扇。”海棠恍然，不由又上下打量他一遍，“你不会去告状罢。”

王扇自然猜到她的身份，一笑将话挑明，“既是同道中人，便可与谋，不必忧虑。”说着又指身边的道士，“这位是紫清观的元清子，今日正是得他相邀，到此赏花。”

元清子打了揖手，海棠两眼一亮，问道，“听说紫清观新进一株东洋锦，怎没见着？”

“那是小道培育的，养在观内，不曾开放给外人观赏。”

海棠略有些失望，“一株有几种颜色？”

元清子伸手一比，“凡七种。”

海棠愈发向往，元清子解意道，“今日约了王善人入观观赏，两位既有兴趣，不妨一同前往。”

海棠不由看了看同心，同心虽担心家里不见人闹出事来，却又怕回去早了要见周夫人，一时犹豫，海棠已爽快答应，“那就多谢道长了。”

观外游人如织，观内却十分清净。清风吹过，观中供神的香气飘出，是掺了降真香的沉香。扶摇直上，静心安神，淡化了方外喧嚣。

元清子引海棠在前，王扇负手与同心随后，边走边道，“此花无香好颜色，种在观中正好，不与香火犯冲。”

元清子道，“无味无挂碍，方来去自由、生千万无穷，这正是它的可贵之处。世人如你偏要以此为憾，便是太过执着于有形了。若你只是说笑，就另当别论。”

王扇笑道，“好个来去自由，不执著于有形。既如此，你又为何费尽心思一味种东洋锦，不种旁的什么呢？”

元清子回头站定，宽大的袍袖一扬，“水至清则无鱼，人无癖则无交。小道若无此爱好，何来三位今日入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