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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试的森林, 偌大的空地，已经被谢子麟用朱砂画得满满当当。

土色地面爬满殷红纹样, 但最终所有蜿蜒的纹理全部都汇集到一个阵眼当中, 最后, 谢子麟画了一个小小的圆点，将笔收回。

“躺下。”谢子麟指着刚刚画好的阵眼，卓涅心将剑递过去后, 躺好。

“阵开之后, 我会将剑插进你的心脉正央，你就能以剑意的形态进入到剑灵所在的剑身当中, 但这很危险，就像我之前说的那样。”

躺在地上的卓涅心却笑了, 反倒安慰起她来, “没事，你不用怕，我死不了的。”

“我真搞不懂你。”谢子麟叹了口气, “按道理，你和我哥哥的事的确足够我们两个结怨, 我虽然知道事情的始末不会不分青红皂白责怪你, 可到底是我哥哥, 我还是心中存有芥蒂, 做到公允和你相交已经算是极致, 可你却像没事人一样, 你就不怕我心生歹意, 借着这个机会杀了你报仇么？”

“你真这么打算吗？”

“当然不是啊！我要是真这么打算会和你说吗！”

“这不就得了！那我担心什么啊！”

两个人进入无法沟通的状态，谢子麟仰天叹气，揉了揉额角，她实在不知道要怎么解决心中的疑惑，索性不去想，“算了，说正事。雷师兄会给你守阵，如果他认为你有危险，随时会拔出这把剑，强制让你脱离剑意的形态。”

雷岱一直在远处站着，从卓涅心笃定要用这个办法气，他就一反常态的一言不发，从前卓涅心说什么他都只会说好，这次却沉默得让人不知所措。

可卓涅心却没注意，她比了个完全没问题的手势，表示信任他们两个人，不会有异议。

“你一旦进入剑身，这个大阵便会开始衰退，我绘制在其中的灵气也会衰弱，要维持你在其中的时长越久，力量就越是衰微，我会一直补阵，直到你出来为止，可你记住，即便如此，你也不能逗留太久，你的身体一旦死去，你最好的情况就是留在剑中，最坏的则是魂飞魄散。”

“知道啦，这些你都说三四次了。”卓涅心笑着说，“你将来要是当了师父，肯定要把徒弟烦死。”

“你师父要是肯管束你的心性，你就该知道我说得这些利害。”谢子麟严肃时绷着脸，没有半点玩笑的意味，她本来就长得端肃清雅，冷着脸时倒有点像李重绫，只是就算是大师姐，卓涅心其实也没怎么听过她的话。

她这辈子，好像除了自己，没听过其他人的话了。

这想法让卓涅心有一瞬间的满足，就算这么死掉，她从始至终，百余年的人生都只忠于自己，也算没有白活。

谢子麟如果知道卓涅心的想法只怕是要气死当场，还好她不知道，只是转过身，“你沉一下心，凝神屏息，我还有事要交代雷师兄。”说完拎着剑走到雷岱面前。

雷岱是爱笑的人，但已经很久都没有笑意，谢子麟觉得他很可怜，原本应该过得还算不错的人生，因为喜欢上了这么一个家伙，全都毁了，“你不用担心，想拔剑时就拔剑，她那个时候不能怎么样，还是性命要紧，不能让她为所欲为。”

“可如果是她自己想的办法，要是比这更危险，我就要后悔的。”雷岱淡淡说道。

谢子麟看他的眼睛，反正这时候千钧一发，她也不再顾忌，想问的直接就问了出来，“雷师兄，你是真的看不出还是装作看不出？阿心师妹的唯我到了这样的境界，是一点也不可能看出你的情意，她甚至连别人的关心都很难分辨，这样的年纪这样的修为，她的确堪称奇才，只是这样，她也很难再与其他人相互交心共情。”

“你说的这些，我师姐都已经提醒过了，其实这些都不太重要。”雷岱沉吟后说道，“她追求自我修行之路是唯我，我所坚持的所终于的感情，或许也是另外一种唯我，我虽然很难接受，但还是理解她的。”

“不过我觉得还是有点奇怪，虽然我们大家都知道剑修最终都是唯我之境，可阿心师妹又和我们知道的不太一样。”谢子麒说道。

“你是说她在很努力想去体察别人的感受吗？”雷岱问。

“不是……”谢子麟寻找可以形容自己诡异感觉的词句，但最终一无所获，“算了，正事要紧，你入阵吧。”

卓涅心已经闭上双眼，沉息入定，谢子麟提剑来到阵中，见雷岱已站至对位，并朝自己点头后，深吸一口气，提起长剑。

这把剑里如今已经感觉不到任何灵气涌动，像是一块破铜烂铁，沉重却仍旧锋利。

剑尖压向卓涅心的心口一点，谢子麟的吐纳就更紧一分，许久，苍白的寒光停留在卓涅心身上，剑芒已穿透她的外衫，能感觉已经抵住她的皮肤，但这一下，谢子麟仿佛要用上千钧之力。

再次吸气，谢子麟肩膀用力一沉，剑身传来刺入人身体内特有的血肉触感，已经不能回头了，她闭着眼睛，用尽全力，长剑贯穿卓涅心的心脏，将她死死钉入阵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