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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涅心染血的法袍在风中烈烈作响, 像大片大片的花瓣被吹落在她身上。

李重绫落地后远远看着，有那么一瞬间，她忽然觉得站在那里的是个陌生人。

她衣服破烂，但从前也不讲究穿戴，经常脏兮兮的旧衣服也随便往身上套, 落拓却可爱，笑得没心没肺, 和穿着一样不修边幅。

可如今站在那里面带笑容的人, 像是从血中蹈海而来, 是鬼神也是野兽。

谷延秋站在她对面, 两人立在屋檐之上, 其他人也能清楚听见他们的对话。

“你真的是疯了！”

谁都能听出谷延秋是真的生气, 这种怒火不同于平常包含关爱的训斥，更像是迷惑和愤怒交织出的震撼。

卓涅心却只是笑, “当其他人都觉得你疯了的时候，你做的事才有意义。”

“你毁了本派圣地无往塔，夺走前任掌门的遗物就是有意义的事？”谷延秋几乎不敢相信这话是卓涅心说出来的, “你到底怎么回事！”

“我只是领悟了一些从前不能理解的事物，达到了唯我的圆满, 谷师兄该祝贺我才对。”卓涅心始终在笑, “至于闯入无往塔, 我的剑灵不再听从我的命令, 而我新的剑灵与我共鸣合二为一, 他需要一把剑来暂留, 前任掌门留下的云浮剑还不错，我拿来一用。”

低级的弟子都以被勒令返回自己的居所，只有几个平常和卓涅心舒适的人站在广场下，每个人听到这番话都难以置信。

“她原来的剑在这里……”宋霁发现卓涅心的剑如今就插在地面，穿碎坚硬的石砖，微微歪斜，剑身的裂痕犹如蛛网。

宋霁小心翼翼上前拔出长剑捧起，她虽然不能和其中剑灵沟通，却可以凭借器修的本领去感知，不一会儿，宋霁慌张回头对其他人说道：“里面的剑灵很虚弱也很愤怒，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李师姐！”

公山萦一边喊一边跑，她功力太差，无法凭虚而飞，跑到这里早已气喘吁吁，“守山弟子说，紫垣谷的人来了！还有……还有天清极上宫的人，说阿心杀了紫垣谷的人是真的吗？这怎么可能？”

略微思索，李重绫沉声说道：“带他们来这里。”

“可是如今阿心这个样子……我们……真的要让其他同宗的人看到这些吗？”宋霁握着剑，茫然不知所措。

“就是要让他们来看看。”李重绫再次抬头，鹰一般锐利的目光落在卓涅心带笑脸上，“我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眼前这个人，未必是阿心，如果她真的发生了什么，眼见为实比任何事后徒劳的解释都有用。”

“我去！”柳溪仲点头，不让公山萦再跑一趟，腾身而起。

不管怎么说，紫垣谷和天清极上宫的人仍然守着规矩没有闯入他们的大阵，事情未必没有转圜，李重绫此时心中所想却不是浮阙山宗的安危，她全心系在卓涅心之上，只想知道真相如何。

温柔的春风诉说这是浮阙山宗一年之中最好的季节，碧绿的叶柔红的花，远山朦朦胧胧的青白像雾霭后神秘的低诉，三月刚刚过半，还是那个一杯热茶就能让人静坐一下午的好时光。

可来到此处的其他人，都不是来这里消磨闲暇。

何度也被紫垣谷的人押来，松清道君一向随和，当年卓涅心在紫垣谷作死也没见他生气，可如今李重绫看在眼里，也看出他严肃下的蕴怒。

天清极上宫宫主左云苇只身前来，她微微眯起眼眸打量远处的卓涅心，沉吟的表情不知在想什么。

“热闹呀。”卓涅心感到来人，居于高处目光睥睨斜下，微微扫过众人，“看来真是闯祸了。”

她的话人人听得见，语气里漫不经心的狂妄令松清道君不由皱眉，“卓涅心，你妄图杀害我的两位弟子，如今还有什么可以狡辩。”松清说完看向谷延秋，“掌门，道宗不护逆徒，你该知道这个规矩，卓涅心要交由我们处置，我已经请来左宫主作为见证，还有这个与卓涅心一道的鬼修。”

“我说了我什么都不知道！”何度也很着急，他仰头朝卓涅心喊，“拿剑的！你快告诉他们是怎么回事啊！他们都以为我和你是坏人！”

“你是不是坏人我不太清楚，但事情的确是我做的，松清道君没有冤枉我，但他也别想随意带走我。”卓涅心笑了笑。

“如果真是你做的，我一定会将你交给松清掌门，你必须承担自己犯下的罪责！”谷延秋冷冷说道。

“如果我不呢？”

“那你也将是浮阙山宗的敌人。”

卓涅心低头一笑，眼睛却没有笑意，瞳仁冰冷，像是三月巅峰尚未融化的雪，“那正好，我和浮阙山宗今天就在这里两清。”她抬头，将手比至额头眉心，白皙的皮肤上浮现出山阵留下印记，她闭上眼，双指轻抹，痕迹消失，每个人都感觉到脚下传来的震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