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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阳也沉默下来，她变成了鬼魂，穿得却还是一身掌门的衣服，法袍一袭飘来荡去，像只翩跹的水母，她游移到毫无知觉的卓涅心面前低头端详，声音比刚才柔软许多，“我们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等她醒了后带她离开的事也不是我们能做的，希望雷岱这小子还算靠谱。”

“还好郦前辈去魔宗找自己的小师妹了，要不然……”何度低声咕哝，却猛地看到卓涅心手指正在慢慢勾起，连忙大叫，“动了动了！”

卓涅心真的以为自己死定了。

事实上她就是抱着这样的念头，最后一搏。

她回到身体，用最后的神识抢到一瞬间的主动，也只是这一瞬间，足够她灭罚自己，和荒神同归于尽。

那一瞬间的痛快超越了所有的不舍和愧疚，她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如释重负的感觉，以至于再睁开眼看到天阳道君时，她心想原来自己是真的死了。

然后就被雷劈了。

等等，死人被劈也还是会疼的吗？

卓涅心蹲在石台上揉着脑袋，陷入混乱。

“没死透，还行。”看了她的反应，天阳掌门终于放下心来，露出一丝笑容。

卓涅心茫然得大脑一片空白，呆呆望着半透明的掌门，恍如隔世。

“掌门……”她缓缓叫着，如梦如幻的一切让她不知到底是怎么回事，可见到已经离世的掌门，还是万般感慨涌上心头，仿佛在唯我圆满期间所有的情感一朝回溯，竟不知哪种心绪更多，卓涅心忽然觉得鼻子一酸，眼眶发热，扑向天阳。

她还活着，但天阳却真的死了。

她只扑到虚无，差点掉下去，可如今她没有任何灵力，掉下去就要被熔岩彻底烧化，还好何谓反应快，将自己的灵力注入鬼偶体内，天阳短暂的实体化后，牢牢抱住卓涅心。

“对不起掌门……我辜负你了……”卓涅心想到天阳临终的嘱托，想到所有人对她的希冀，一瞬间难以抵挡这种失望和苦痛，泪如潮涌，天阳却没有责怪她，只是轻轻拍她的后背，“好了，你已经尽力了，我不怪你。”

“师姐她怎么样了？”卓涅心最想知道这个，她很后怕，虽然当时自己的神识一分为二，但两者都是她本身，自然也都记得在剑内和现实中分别发生了什么。

“她也没死，你放心。”天阳没有告诉卓涅心李重绫被重创几乎殒命，她怕卓涅心为此内疚。

“你好了就得马上离开这里。”何谓提醒。

何度被感动得一塌糊涂，一边用袖子擦眼泪一边伸手去拽师父，“师父你不要这个时候打扰她们啊……太破坏气氛了。”

“感情用事哪有好下场。”何谓说道。

“你自己不也是感情用事非要把天阳前辈的魂魄收回搞成鬼偶吗……消耗了那么多修为自己也差点被反噬，你还说……”看到师父如刀的眼神，何度识趣闭嘴，“我错了！我不说了！”

卓涅心在天阳怀里感觉把这一辈子的眼泪都哭完了，她从来不是爱落泪的人，也不少有如此的悲戚，和生死之间一过，从无情到有请，这样彻底的天翻地覆之后她也无法抑制内心的汹涌，终于止住眼泪，得知大家安好，她也稍微减缓一丝愧疚和难过。

“只是大家都好，你却未必好……”天阳不知道要怎么开口告诉卓涅心她已经丧失了全部修为，并且以后都将只能是普通人的事实，谁料卓涅心微微一笑，用袖子抹掉脸颊残余的泪珠，“我其实感觉到了，刚才的时候，我一点力量也没有……”卓涅心看向墙角立着的三灰，“我和我的剑也无法沟通，我就明白，我可能永远都无法成为剑修了。”

“你会为此感到难过吗？”天阳觉得卓涅心的表情也不完全像她想得那样失落，她有点读不懂。

“是有点难过，而且我和师父的赌约……可能也要作废了，或者说是我输了，他能斩断自己真正走上剑修圆满的道路，而我却磕磕绊绊，到最后还是一无所成，还好他已经唯我圆满，不会体会到失望这种感觉，否则也会不太开心的吧……”卓涅心嘿嘿一笑，还是慢慢低头，“不过，这样浮阙山宗要怎么办？我还是要出去承担罪责，我不会逃避的。”

“你不用。”

卓涅心看到站在门口的谷延秋，愣住了，“师兄……”她又想哭，但还是忍住了，想到自己之前把师兄气了个半死，心中忍不住的难过。她想下去，但失去法力只能干瞪眼，还是谷延秋来到熔岩之上的高台，站在她的面前，轻轻拍了拍她的头，“看到你没事，我就放心了……”

“我是不是闯了大祸……”卓涅心还不知道在这件事之后有什么波澜，会给浮阙山宗造成什么也的麻烦。

“所有人都以为你已经死了，有人会带你离开这里。”谷延秋难得微笑，他从没想过事情会是最好的结果，卓涅心和李重绫居然都还活着。

“谁？谁要带我跑路？”卓涅心一时想不出来。

“是我。”

高台之下不知什么时候又站了个人，卓涅心低头看下去，透过熔岩模糊的热流，雷岱静静站在那里，一如他们初见时高低仿佛如今颠倒。

卓涅心朝他报以所有人都熟悉的那种微笑。

弯弯的眼眉，高高的嘴角，圆圆的眼睛化作一条好看弧度的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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