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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嫂，这么晚来家有啥事啊”
朱月春看了眼天色，这个点儿家家户户不是吃完饭就是准备吃，谁都不会赶这个时间串门，除非是有什么要紧事儿怕耽误。
“没啥事你不是爱吃桃酥吗早上我去集里买了点，分一半给你甜甜嘴。”杜招梅把注意力从菜上挪开，笑着把手上提着的油纸包递给朱月春。
“谢谢大嫂了。”
朱月春抿嘴一笑，满面春风地接过。
虽然唐家两个兄弟感情普普通通，但是杜招梅跟朱月春妯娌之间还是有些面上情的。
杜招梅这个人，家里家外都是一把好手，在村里也很有人缘，一张嘴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跟谁都有点交情。
朱月春刚生小毛头的时候，因为是头胎，总有些不懂的事儿，杜招梅生了三个，经验大把的，偶尔支几招给她，总能应应急。
虽然朱月春知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这句话，但也知道伸手不打笑脸人。
杜招梅提了东西上门，她自然也不能板着脸子。
“吃了没没有就一块吃点。”
唐大壮接过王碧华递来的筷子，夹了颗花生米扔进嘴里，撇头望向杜招梅。
她们说话的工夫，王碧华带着大丫已经把饭桌摆了。
“那怎么好意思。”
杜招梅嘴上说着拒绝的话，眼睛却还落在那碗杂菜汤上。
她知道唐大壮家日子过得比自家好，却没想好成这样，一碗杂菜汤里也舍得搁肉片儿。
想到这一家人马上就能进城里棉纺厂吃上商品粮，杜招梅心里跟泡了酸水似地，往外滋滋冒泡。
“吃点吧，也没什么菜。”朱月春也意思意思叫了一声。
这回杜招梅可没客气，一屁股坐到条凳上。
唐大壮看了她一眼，又瞧了瞧朱月春。
朱月春嘴一扁，冲他瞪了回去。
桌上一个豆腐，一碗杂菜汤，两小碟酱咸菜，一碟下酒的花生米，也没什么新鲜东西。
看杜招梅嘴角还有油没抹尽，明显是吃过了才来的，两个人就都没说话。
果然，盛饭的时候杜招梅只盛了半碗，菜也夹得少，只筷子尖尖拈一点点，显然是在讲客气。
唐大壮数着粒把小碟花生米就着打的散酒吃了一半，这才抹抹嘴端起饭碗正式开动。
中间那碗杂菜汤谁都没动，男人在外头干活，好菜要紧着他先吃，这是家里例来的规矩。
看唐大壮拿着勺子往碗里舀了些，杜招梅眼睛盯着死紧，就想看看里头有没有肉星。
汤糊糊盖在饭上，除了切碎的菜叶就是些没化开的小面疙瘩，偏偏这味里还透着肉香，看着杜招梅心中生奇。
不光杜招梅馋着这碗杂菜汤，桌上另几个女人也都盯着这碗汤不放。
看到唐大壮搁了勺子，王碧华第一个伸手，拿瓷勺舀了杂菜糊，随便吹了两下，直接塞进嘴里。
嘬着勺子上杂菜糊糊的味道，王碧华心中得意。
朱月春平时在家，饭菜都是她做，今天回了娘家，这顿饭就归王碧华掌勺。
快有大半年没进厨房，王碧华还怕自己手艺落下了，却没想到这锅杂菜汤竟能做出这么好的味儿来。
把勺子上的糊糊舔干净，王碧华意犹未尽地继续往菜碗里伸。
杜招梅跟朱月春瞧着，心里都有些急，可谁也不好跟婆婆争先后，只能吞着口水等。
旁边闷头扒饭的唐敏头抬起来偷瞄，趁着大家都瞧着杂菜汤的工夫，飞快伸筷子夹了颗花生米塞进嘴里。
花生米可是唐大壮的下酒菜，平时谁都碰不着，难得有机会偷夹一颗，唐敏吃得有滋有味儿。
“看啥要吃自己夹。”
感觉到唐碗在看自己，唐敏狠瞪她一眼。
家里碗筷都是有数的，勺子也是，桌上就这一个，还被王碧华霸住了，别人想吃还得等她放下。
一连吃了三勺，王碧华这才恋恋不舍地把勺子搁进菜糊糊里里插着。
朱月春这回没再客气，往自己碗里狠狠舀几勺，又把坐在家椅吃蛋羹小毛头的碗拿过来，往里添了两勺杂菜糊才放手。
杜招梅不好意思盛太多，只舀了两勺，可是每勺都插到碗里，搅最干的那部分。
最后留给唐敏和唐碗的，就是碗底剩的那么一点。
“姐，你吃吧。”
唐碗瞧了杂菜汤一眼，只伸筷子夹了两块豆腐放碗里。
唐敏知道唐碗平时不喜欢吃带汤的菜，不客气地把最后一点汤渣刮到自己碗里。
杜招梅尝了口杂菜汤，眼睛都亮了。
虽然菜里菜里没肉卖相也差，火候也掌握得不怎么到位，但这味道却是实打实的好
“月春，你这菜做得越来越好了呀。里头给了猪板油吧”杜招梅舔舔嘴角。
朱月春用筷子拌着菜糊和饭，搅得每粒米上都粘着这股鲜味儿，吃得头也不抬。
听到杜招梅这话，朱月春掀了掀眼皮，含糊应了一声，“妈做的。”
杜招梅从进唐家门的那一天，跟王碧华就互相看不对眼，分家的时候养了老头把婆婆踢给老二，是她吹过最得意的枕头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