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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天我过得十分虚幻。
当你身边也有一只兔子的时候你便明白了,无论你身在何处,生活总是会多姿多彩。
到了晚上,我觉得我步子都在飘,玉兔在我眼前晃来晃去地让我有些眼花,等我走到云岫楼底下的时候,险些走错了地方,差半步就踏进了一个新修的庙里。
近几年来皇宫无嗣,皇帝下了罪己诏检讨自己,也命民间大修庙堂,大大小小的庙宇如雨后春笋一样地冒出来。可我定睛一看时,发现这个庙不是别的,好像又是老子我的庙。
看来我在民间的人气越发高涨起来。以往我只在青楼旁边见到过我的香火地,没想到现在酒楼旁边也兴俢这个了。
我还想定睛一看的时候,便听见玉兔在后面喊我“谢樨谢樨你找的人来啦”
我转过身去,没找着玉兔在哪儿,却看见张此川立在一旁,眉目含笑,向我轻轻鞠了个躬“王爷来得真是早。”
我道“早。”
他走到我身边,深深看了我一眼“王爷见过这座庙了,以后还是离远些得好,这里不清白的人来得多了,恐脏了您的身。”
我睁眼说瞎话“我不迷信,天上也没有神仙。”
“没有神仙,可王爷该听过些传言罢”
张此川没看我,他的视线落在庙堂内,那个正在修葺的泥塑身上。“这里供的是兔儿神,司男子间的情口口事,有人便说,是这个断袖神仙影响了国运,才让当今圣上子嗣凋零。”
我没想到他提了这个,沉默了一下,道“兔儿爷他可能没干过这种事。”
“王爷,这种事说不好。”
张此川眯起眼睛。
“谢王爷病重前风流倜傥,常在莺莺馆中寻花,爱的是水一样的女子,不是年少儿郎。可是恕贱民冒昧,听闻您自打住进那兔儿神的老巢之后,便再没传出您这方面的消息。您年少时曾娶妻,可直到尊夫人病逝,您也没有得到一个子女。如今那位明公子,想来是合王爷的意了。”
我冷笑“张大人倒是将我的事探听得一清二楚,我收个养子的功夫,您能查到我的祖宗十八代去,不愧是去三省做过巡按的人。”
我话音一落,张此川的脸却陡然白了几分。他抿了抿嘴,眉目间有一抹苦涩浮现,不过转眼间就消失了。
他再度挤出一脸笑容“王爷怕是误解了我的意思。当今圣上无能,因为他没有那个命,生不出孩子可王爷是婚娶过的人,只是一不小心有了这癖好。若是能提早破除这兔儿爷的困厄之灾,再娶个王妃进门,添几双儿女,最上面的那把椅子该是谁的,王爷心中没有数么”
这大约也算是千古奇事。有人想拿皇位靠发兵打仗,有人靠朝堂中数载隐忍一朝翻盘,我从没听说过靠生孩子当皇帝的。
只是张此川的神情不像是在开玩笑。
我道“张大人,您晓得您在说些什么吗”
这是要我造反。
其实他能说出这话来,我并不是很意外。这人一身反骨,清高傲慢,我老早就觉得他要被皇帝收拾掉。
他用那种笃定的、锐利的眼神看了我半晌,终于回答了一声“贱民自然知道。”
我觉得同他说话太累了。
玉兔在旁边拔狗尾巴草玩,一直往我们这边瞧,我冲他招招手,示意他过来。可他没有过来,慢吞吞地用袖子擦起了狗尾巴草上沾着的花絮。
张此川大约也瞧出了我的心不在焉,淡淡说了声“过会儿说罢,王爷。”
我看他的意思是不打算马上走。张此川又补了一句“劳王爷再等等我,我献一把香便可。”
他拿了香走进去,在胡天保的神像前跪了下来,闭眼长叩。
我在他身后道“兔儿爷祸国运,张公子何必来拜他,莫非是想要找他,替这江山主人求情”我刚想踏进来,却被他出声制止了。
他在前面跪着,看不清面容,声音低低地传来“王爷莫进来,这地方脏。清白人不来的。贱民是无处可去罢了。”
我听了他的话,一怔,终于觉出有什么不对来。
张此川本该是二品大员,同我这个王爷说话时,即便是不摆架子,风头上却没必要多让着我。可我这次下凡,自打见他以来,都听他一口一个“贱民”,听他今天一口一个“不清白”和“脏污”。
他穿着青绿的袍子,不再是以前喜爱的月白或沉黛色,官服居正,也要常常穿赤红色。他以往梳洗齐整,打扮的一丝不苟,现在却是将长发披散下来,不冠不弁,拿一副碧绿的发簪虚虚挽了一个角。
不是官员的打扮,甚至不是平常人的打扮,
他这是爷馆子里,男娼的打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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