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部 天使之战（十六） (第2/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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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身体里流着你母亲的高贵血液，”塞戈莱纳·安格拉德恶狠狠地看着他说，“我本想饶你一命，不料你自己一心找死，那就别怪我不客气，还是送你去跟家人团聚吧！”说着加强手上的力道，几乎将对方的脖子掐断。弗瑞德里克感觉自己已经没有了一丝力气，浑身瘫软，意识快速弥散，仿佛自己的灵魂被面前的恶魔逐渐吸噬，连同自己最后一点生命力，被从身体中逐渐抽离，很快就只会剩下一具干瘪的躯壳。

克洛伊见自己的同伴危在旦夕，急忙挣扎着从地上站起来，握紧拳头用尽全力冲向敌人，却被对方轻而易举地用一只手就阻止了她的进攻。“你的灵魂早已属于我，”塞戈莱纳·安格拉德的双眼中燃烧着地狱之火，用恶魔的声音说，“你却一直在违抗我的旨意！”克洛伊的手被他死死钳住动弹不得，而他另一只手中的弗瑞德里克似乎已经失去意识，浑身无力地瘫软下去，面无血色、双目紧闭。克洛伊担心他已经气绝身亡，她不想再失去一个同伴，心急如焚却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瘫倒在地板上的他已经没有了任何的生命气息。

克洛伊眼含热泪，想要拼死抵抗却发现自己已经没了力气。她感觉自己身上所有的精力都被对方吸噬殆尽，而且更可怕的是，她感觉对方在夺取自己的灵魂，他的眼中燃烧着炽热的火焰，克洛伊仿佛在他的瞳孔里看到了深不见底的地狱！与此同时她还发现，对方抓住自己的那只手的手指有利器留下的伤痕，看上去伤得不轻，但他的手却仍然强劲有力，几乎将自己的手骨生生捏碎！克洛伊感觉自己的意识开始模糊，仿佛已经不可反抗地被带入了另一个可怕的空间，她的灵魂将在那里永远囚禁，再也无法重获自由！

就在她的意识即将涣散的时候，克洛伊突然看到自己的身边有一只手伸了出去，放在了塞戈莱纳·安格拉德抓住自己的那只手上。那只手纤细白皙，散发着温润的光泽。对面的塞戈莱纳·安格拉德顿时睁大了眼睛。

“伊莎贝拉！”他深情地呼唤着。克洛伊惊讶地沿着那只手臂向身边看去，只见一位面庞清秀的女子就站在那里，微笑着看着对面的人。克洛伊知道那只是伊莎贝拉的灵魂，却依旧被她充满安详与慈爱的美丽所吸引。但她很快就意识到，这只是幻象。她只是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和对面的人能同时看到一样的幻影。

但马上她就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了，因为她看到塞戈莱纳·安格拉德手指上的伤疤开始裂开，从裂开的地方开始燃烧，并沿着手臂迅速蔓延至全身。只是转眼的功夫，他的整个身体就像被煅烧的岩石一样，由内而外被彻底焚烧。与此同时，伊莎贝拉的幻影也消失不见了。

“不，别走！”烈焰焚身的塞戈莱纳·安格拉德仍然紧紧抓住克洛伊的手，定是将她当成了自己的女儿，但他此时已经被炽热的火焰吞噬。熊熊的火光映着克洛伊眼中的泪水。

“下地狱吧！”她说着，猛地用力抽出自己的手，抬手抓住对方的脖颈用力一推，塞戈莱纳·安格拉德被焚烧殆尽的躯体瞬间支离破碎，像烧焦的木炭一样不堪一击。

克洛伊平复了一下情绪，等待手指上燃烧的指环自行熄灭，然后赶紧俯下身去查看弗瑞德里克。见自己的同伴双目紧闭毫无生气，她不由有些担心，但知道还有挽救的希望。她握住同伴的一只手，然后闭上眼睛。弗瑞德里克的灵魂已经脱离自己的身体，但克洛伊知道在哪里可以找到他。她让意识进入自己所能达到的最深层次的黄昏界。人的灵魂就像自己的影子，而黄昏界是属于影子的世界，刚才弗瑞德里克的灵魂被塞戈莱纳·安格拉德送入更深层次的黄昏界，并被困在了那里，所幸的是还没有坠落更深，但仍然很危险。他所处的空间极其混沌，除了无边无际的黑暗，还有记忆与时间的暗流，能力不足的人会很容易迷失其中，从而被永远困在里面。克洛伊也不确定自己能否将他带回，因为那样深层次的空间对她自己也极其危险，而且他们的时间不多，越深层次的空间越凝滞，他们行动的阻力很大，而且由于时间与记忆的错乱很容易迷失方向，因此她这次的尝试无疑是在冒险。

但她别无选择，如果不尽快去挽救同伴，他的灵魂会被永远囚困，永世不得超生！

克洛伊将自己的意识送入深层空间，那里极其黑暗，根本无法辨别方向，而且身边的一切事物都是凝滞、混沌的，还有无处不在的乱流与强风，令人举步维艰。克洛伊让自己手上的指环亮起白光，却发现那光芒只能照亮眼前几尺开外的区域，其它空间仍是一片深不见底的黑暗。而且黑暗中还不断有幽灵一样的幻影到处乱窜，耳边还不时传来鬼魂一样的哀嚎，严重干扰着她的视线与注意力。克洛伊像在暗流涌动的水中行走一样步履艰难，她在黑暗中极力寻找着弗瑞德里克的踪迹，却发现几乎无迹可寻。克洛伊有些不知所措，她担心同伴已经走远了，超出自己所能寻找的范围。但她不想轻易放弃，因为如果那样他就真的没有希望了。一筹莫展之际，克洛伊猛然想起，刚刚进入幽冥界的灵魂会散发一种暗淡的光芒，那是从阳界带去的微光，随着被困在幽冥界的时间越长，身上的光芒就会越微弱，直至完全消失，彻底陷入黑暗再也无力回天。想到这点，克洛伊就拼命找寻有光线的地方，不出一会儿果然真的看到某个地方有一抹幽微的亮光，便满怀希望地朝着那个方向走去。远处的光亮飘忽不定，就像一望无际的黑暗海面上一艘小渔船的灯盏，随着海面汹涌起伏的波涛忽隐忽现。克洛伊在混乱的暗流中艰难迈步，向着微光的方向慢慢靠近。终于，那团光亮越来越近了，却仍然那么渺小微茫，看上去根本不像一个人的样子。但克洛伊已经顾不上许多，只想走上前去一探究竟。然而当她终于接近那团光芒的时候，却发现那只是一个幻象制造出来的空间。那里没有暗流涌动，看上去很平静，却潜藏着更深的危险，因为那是最容易迷失的地方。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克洛伊已经进入了那个幻影空间，发现之前看到的亮光其实是一盏灯，房间里的一盏灯。她几乎马上意识到了这是陷阱，因为这是她小时候在英国德文郡奥克汉顿的家，那座旧公寓里的房间！

克洛伊知道，所有与记忆有关的场景都是幽冥界为了留住人们的灵魂而设置的陷阱，为的是让人迷失其中无法自拔。她见情况不妙立即转身欲走，刚迈出一步却忽然听到身后有人呼唤自己的名字。

“克洛伊！”克洛伊猛地停下脚步，因为那是她母亲的声音！

“我的孩子！”那声音温柔安详，充满令人难以抗拒的慈爱。

克洛伊不由自主地转过身，看到自己的母亲就站在房间里，在温暖的灯光下露出慈祥的微笑。

“妈妈……”她已经37年没有见到自己的母亲，自从12岁生日那天，夺走母亲生命的那场大火！

“我的孩子，你已经出落成一个大姑娘了！”母亲温柔地笑着说，她还是克洛伊记忆中的样子，那记忆却恍若隔世。

“没有了你我再也不是谁的孩子，”克洛伊含着眼泪说，“我只能被迫长大、被迫流浪。”

“这些年你一定去过很多地方，”母亲原本慈爱的微笑脸庞却突然黯淡下来，眼神中充满了忧伤，“可我一直被困在这里，这个我葬身火海的地方！”

克洛伊的内心一阵抽痛，虽然她知道这只是幻象，但母亲的脸庞，母亲的声音，母亲的神情……母亲的忧伤，都深深刺痛着她的内心。心如刀绞。

“你以我的生命为代价换取自由，”母亲继续说，“作为母亲我当然愿意成全自己的孩子。可你能至少留下来陪陪我吗？我真的很孤独！我被困在这里哪儿也去不了！”

“对不起，妈妈！”克洛伊更咽着说，“我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比我更重要吗？”母亲的脸色已经变了，用凄惨的声音质问到，“我已经为你牺牲了一切，甚至自己的生命！你重获新生的那一刻，知道我在经受着什么样的痛苦吗？”她的最后这句话几乎是喊出来的，而且声嘶力竭。与此同时，房间内突然烧起了熊熊大火，无情的火海瞬间将母亲吞没，她在火海中发出痛苦的喊叫，凄惨的声音直刺克洛伊的内心！

“对不起，妈妈！”克洛伊此时已经泪流满面，“如果能代替你经受苦难，我宁愿下地狱！”看着眼前令她痛不欲生的幻象，克洛伊失声痛哭，却很快克制住了自己的悲伤，“但不是现在！”说着，她快速伸出一只手，指环散发出来的白色光芒顷刻将眼前的幻象击碎，周围顿时刮起一阵强风，将无数的碎片卷起、吹散。没有了幻象制造的结界，一切又恢复到了之前的黑暗与混乱，仿佛永远走不出这混沌的景象。克洛伊的悲伤骤然转变成无法遏制的愤怒，她将一只手高高举起，既然周围黑暗的狂风扰乱了她的方向，就索性制造更强的风，直接吹散黑暗！一股强烈的旋风在她的周围快速扩散开来，波及的范围越来越大，所及之处浓稠的黑暗像乌云般被吹散，露出清晰可见的透明空间。克洛伊用尽全力让这股旋风不断扩大，以便能获得足够的可视空间。就在她的力量达到极限的时候，终于在旋风的边缘看到了弗瑞德里克的身影。他的身影如同稀薄的烟雾一样在黑暗中摇曳，看上去随时可能会被暗流吹散。

“达尼尔！”克洛伊大声呼唤着他原来的名字，期望能唤醒他残存的意识。果然，远处的那个身影在黑暗边缘转过头来，正是弗瑞德里克！但他的影子已经非常虚弱，被暗流吹得摇摆不定，就像风中的沙丘，边缘不断被吹散。克洛伊想让他过来，却发现他似乎已经寸步难行，身后的黑暗中仿佛有幽灵一样的东西在纠缠着他，那是其他迷失在幽冥界的鬼魂，用怨气在拖着他不让离开！克洛伊见情况不妙，立即飞身上前，同时用手中的白光驱散黑暗中缠住他的那些冤魂，哪怕他们的哀嚎声再凄惨，此刻也不是大发慈悲的时候！克洛伊快速冲到弗瑞德里克跟前，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带着他穿过浓稠的黑暗，回到本来属于他们的地方。车厢地板上的弗瑞德里克突然深吸一口气，睁开眼睛。他惊诧地看了看周围，仿佛心有余悸。但看到克洛伊仍然握住自己的手，立马放下心来。

“塞戈莱纳·安格拉德哪去了？”他好像突然想起什么，噌地一下从地板上站起来，“怎么转眼的功夫就不见了？”

“他已经回到他该去的地方了。”克洛伊也慢慢地站起身，显得有些失落。

“是你把他打败的？我真没想到你竟然这么厉害！欸，你怎么哭了？”

“你还不明白吗？”克洛伊此时再也无法抑制自己的悲伤，“不是我们打败了他，是维克多！是维克多牺牲了自己！”

“维克多？”弗瑞德里克大吃一惊，“他……死了吗？”

“是的，”克洛伊哭着说，“而且他是甘愿牺牲自己，为的就是能打败我们的劲敌！”

“为什么？”弗瑞德里克不解地问，“他是怎么做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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