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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自己今非昔比,想玩命也得有资格。程宗扬有心立威,看那恶汉又一刀劈来,他不闪不避,一拳轰在刀身侧面,真气一吐即收,将那柄钢刀硬生生打得反折过去。

那恶汉虎口震裂,手臂被弯折的刀锋带到,留下一道血淋淋的伤口。

众人惊愕间,程宗扬使出太一经的心法,身如鬼魅,一闪掠到高衙内面前,揪着他的衣领把他拎起来,笑眯眯地道:“乖徒儿,想找为师讨教什么功夫?要不然就是**痒了,想一个变两个,一手一个撸着玩?”

高衙内脸色煞白,片刻后无比心虚地说道:“是那个……那个……老来了……徒儿想请师傅去玩……玩……”

“师傅看着你这徒儿肥嘟嘟的又白又嫩,像是很好玩的样子,不如让师傅来玩一个?”

高衙内带着哭腔道:“徒儿一点都不好玩……真的!”

“玩玩才知道嘛。”

程宗扬道:“乖徒儿,把裤子脱了,让为师先给你玩个后门别棍!哟,小崽子,你怎么了!”

“徒儿被吓得憋不住……”

“这样也好,先净拉空,免得师傅一会儿把你的屎搞出来。”

高衙内叫道:“师傅饶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打死我也不敢了!”

“师师姑娘今晚就住在这里,让那些丫鬟进去伺候,你给我滚得远远的。敢靠近这里半步,我就把这两颗核桃塞到你的**里面。”

高衙内一愣,“那怎么塞?”

程宗扬微笑道:“想试试吗?”

高衙内连忙道:“不想不想!”

高俅坐在书房生闷气,见程宗扬进来,摇头道:“我这个孩儿啊……”

程宗扬笑道:“小孩子嘛,必要的时候也该打打。”

程宗扬心里有些奇怪,原本他以为高俅只是仗着自己的地位骄纵儿子,现在看来,高俅对小衙内不是一般的疼爱。

别人看屠龙刀一眼,他就要斩草除根;偷了刀出去胡闹的高衙内,他连打都不舍得打一下。别说干儿子,就是亲儿子,溺爱到他这样也算少见。

高俅叹了口气,似乎不愿多说。

程宗扬坐下来。“高太尉既然是自己人,让小弟解开不少谜团,但还有几件事,请太尉指点。”

高俅拂了拂衣袍,坐直身体:“六朝知我底细的唯你一人,有什么疑惑,尽管问吧。”

“第一件,岳帅是生是死?”

高俅沉默良久。“岳帅那种人岂会轻易死掉?但如果岳帅还在世,这么多年终该有些线索。”

“我明白了。”

程宗扬有些头痛的想:岳鸟人的生死看来还是个谜。

“第二件,岳帅安排太尉进入军界不会只传递一些情报吧?如果有别的用意,太尉能不能告诉我?”

程宗扬解释道:“我准备在临安做些生意,不知道会不会与太尉的目的冲突?”

“岳帅吩咐高某的事,高某每天都在做,临安城中尽人皆知,告诉你又有何妨?”

高俅徐徐道:“你在江州与禁军交过手,觉得上四军如何?”

“装备精良、衣甲鲜明,但徒有其表,与传说中的禁军精锐……”

程宗扬明白过来,拍案道:“原来如此!”

高俅掸了掸衣袖。“这些年禁军表面还有几个名将,但指挥使以下多是趋炎附势之徒,虽然还有上四军的名号,却已今非昔比,军中贪渎之辈横行,所谓精兵不过虚有其表。”

程宗扬在江州就有所怀疑,捧日、龙卫二军名头虽响,实力却远不及自己想象中的强悍。高俅军权在握,这些年来釜底抽薪,等于是抽掉禁军的脊梁骨。

高俅道:“还有什么疑惑,一并说来。”

“确实还有一件。”

程宗扬盯着高俅的眼睛道:“太尉府走失的那个侍妾,究竟是怎么回事?”

高俅道:“你看到我身边有姬妾吗?”

程宗扬一怔,这才意识到院中的蹊跷。高俅并不是什么清官,他掌权这些年大肆贪墨,在享乐上的花费没有半点含糊,室中陈设无一不是精致考究。

但比起高衙内小小年纪就坐拥成群姬妾,高俅这个太尉的身边却显得十分冷清。

“二十余年来,高某每日如履薄冰,从不敢收纳姬妾。”

高俅道:“那个侍妾并不是我府上的。”

“那是谁?”

高俅吐出两个字:“宫中。”

程宗扬震惊之余,只听高俅道:“朝中有贾太师的贾党,有王宰相的王党,还有道门弟子的道流。但谁都知道,我高俅是得幸于先主的幸臣,是货真价实的帝党!陛下有什么不好处置的私事都会找我来做,因此我贪墨这么多年,也无人能动我分毫。”

高俅又道:“陛下生母早亡,幼年继位之后,最亲近的只有一位奶娘,但数个月之前,这位奶娘在宫里突然失踪。事涉宫闱,陛下不好交付有司追查,只好暗地召见于我,让高某查访。”

“太尉为什么放出风声,死活不论呢?”

高俅道:“陛下已过婚龄,至今却未纳后妃。岳帅于我有恩,高某不才,又深受先主信赖,为陛下计较,这位奶娘与其活着,不如一死了之。”

原来梦娘真实的身份是宋主的奶娘。有这么一个活色生香的大美人儿,我要是宋主也对别的女人不感兴趣啊!

高俅苦心孤诣,借着宋主的托付,不惜开罪宋主也要了结这桩丑闻,手段合不合适暂且不论,这分心意也算对得起宋主当年的宠幸了。

只不过梦娘那样一个大美人儿会和宋主那个小崽子有一腿,怎么想都觉得别扭。黑魔海竟能把她从宫中掳走,看来他们的势力比自己想象中还要强大。

思索中,高俅道:“你与林冲有些交情?”

程宗扬道:“有一点。”

“当在情报里让我调查林冲,我以为他给你们惹了什么麻烦,正好犬子闹出这档事,准备借机除掉他。既然如此,便把他放了吧。”

“这倒不用。”

程宗扬一边消化高梂吐露的秘闻,一边道:“林教头这边倒要请太尉帮忙……”

高俅听了片刻,点头道:“此事不过举手之劳!”

秦桧讶道:“刺配筠州?”

程宗扬道:“死罪可免,活罪难饶。林教头再怎么样也是执刀进了白虎堂,能保住命就不错了。”

秦桧沉吟半晌,“如此也好,只是高衙内那边未必肯罢手。”

高俅的身份属于绝密,他已经潜伏二、三十年,总不能自己一知道就大嘴巴地满世界乱说。如果不出意外,程宗扬打算这辈子都把这事烂在肚子里。

从太尉府离开时,程宗扬把李师师留在府中,委托高俅照顾。眼下司营巷的林宅已经回不去,李师师又与父母一刀两断,宁死不肯再回威远镖局。自己的住处秘密太多,暂时不好让她住进来,只好先留在太尉府。

不过有高俅在,李师师留在府中可以说是万无一失,比跟着程宗扬还安全。

程宗扬道:“不用担心,高衙内现在见我可亲热得紧。”

“哦?”

秦桧惊讶起来,“公子是如何做到的?”

程宗扬哈哈笑道:“我当着他的面掏出家伙,把一碗水吸得干干净净,他就拜了我当师傅。”

秦桧莞尔而笑,只当家主是说笑而已。不过家主一转眼就能把高衙内那个跋扈的小子收拾得服服帖帖,这分神出鬼没的手段连秦桧也不得不深感佩服。

“子元呢?”

“子元从凤凰岭脱身出来,还好伤势并不太重。”

秦桧顿了顿,“另外两位已经殉职。”

这仇连报都没地方报去。当时高俅知道内情,脸色也极不好看。

在太尉府的强力封锁下,凤凰岭的事并没有传扬开,外界只听说八十万禁军教头林冲因为执刀夜闯白虎堂,被军士擒获。高太尉仁慈为怀,斟酌再三,给了林冲一个“误闯”的罪名,免了他的死罪。

“云六爷到了吗?”

“已经到了梵天寺。公子出事,云六爷已经听说了,本来派了他身边最得力的几名护卫来助公子,被属下婉言谢绝了。”

“做得对。”

程宗扬道:“凤凰岭的事只是个意外,咱们真正的对头恐怕还没有出手,这个时候云六爷的安危比我们重要。备车!我这就上梵天寺!”

秦桧提醒道:“公子,此刻已是子时。”

“没关系,我想云六爷也不会见怪。”

云秀峰果然一夜未睡,一直在等程宗扬平安的消息。在梵天寺一处禅院中,程宗扬第一次见到这位云氏商会的当家人。

论年纪,云秀峰比云苍峰小了十几岁,两人的相貌却如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他穿着一身普普通通的棉袍,靴子、袜子也是平常的布鞋、布袜,若不是腰间悬的那块玉佩随时都能调动数万金铢的巨额财富,谁也看不出这个面带沧桑的中年人会是云氏的家主。

云秀峰的行踪遍及六朝,随身带的护卫足有上百人之多。一般商家的护卫大都是在外招募的武者,或者从晴州雇来的佣兵,云秀峰身边的这些护卫全都是云家的世仆,忠诚度全无可疑。

云家的护卫布置了明暗五重防护,将一座小小的禅院守得密不透风。除此之外,禅房外还有八名僧人分据四角,两两相对盘膝而坐,显然是梵天寺派出的守卫力量。

与道家的六大宗门不同,佛门的十方丛林更像一个松散联盟,属于十方丛林的寺庙行院远不只十座,其中也没有明显的层级划分。

梵天寺论规模尚不及近在咫尺的石佛寺,却是宋国十方丛林的核心。云秀峰入住梵天寺,也是向外界表明自己的实力。

夜已深,又赶了一天的路,云秀峰却没有丝毫倦意。他从头到脚打量程宗扬一遍,细致处连自己颈中那处奴隶烙痕也没有漏过,挑剔的眼神让程宗扬忍不住腹诽:大家又不是没见过,有必要这么认真吗?

“伤势如何?”

程宗扬摸了摸脑袋上的绷带,苦笑道:“无妄之灾,还好没把脑袋丢掉。”

“会留疤吗?”

程宗扬愕然片刻,“应该不会吧?伤得又不深……”

心里嘀咕道:连会不会留疤你都问,难道你想挑女婿?大小姐那脾气……还是免了吧。

终于,云秀峰露出满意的眼神,“坐。”

晋国的习俗是屈膝跪坐,云秀峰用的却是宋国惯用的座椅,反映出商人是最容易接受新事物的群体这一事实。

程宗扬已经透过水镜术与云秀峰打过几次交道,知道他不喜欢说废话,当下也不客套,坐下来道:“下午的事已经弄明白了,动手的是宋国禁军,但目标不是我们。原因是禁军一名教头出事,我们正好去拜访过那位教头,受了牵连,现在误会已释,对生意不会有什么影响。”

听程宗扬说得笃定,云秀峰也放到一边。“如此便好。筠州之事孙益轩已经跟我说了,你处置得不错。”

程宗扬笑道:“幸好有孙兄帮忙,不然光筠州的地头蛇就够我头痛了。”

“没有云家帮忙,你一样能解决,”

云秀峰又道:“客气话不用多说。”

一名家仆送上茶来。云秀峰道:“三哥从南荒回来便对你赞不绝口。你在建康不过数月,就有拉链坊、水泥坊、丝织坊和临江楼诸事。云某原有心把你收入囊中,直到玄武湖一战方知程公子非是池中之物。”

“云六爷过奖了。”

云秀峰道:“临川王临阵退缩,若不是你从中穿针引线,我云家未必容易这么下台。”

这倒是实话,云家插手晋国宫闱之争,已经犯了大忌,即使能够脱身也免不了元气大伤。

云家与萧侯原本没有什么交情,但因为程宗扬的缘故,双方顺理成章地联手,才避免玄武湖一战后的清算。从这个角度来说,云家帮萧侯,也是在帮自己。

云秀峰道:“既然无法收入囊中,程公子又是可交之人,大伙不妨一同做番生意。”

“云六爷快人快语!”

程宗扬放下心来。虽然有云苍峰的照顾,与云家的合作中,一切决定都由他自己作主。

但程宗扬心里明白,自己手里所有的资金几乎都是由云家出借,说云家是自己的债主更准确一些。云秀峰这番话等于正式表明态度,认可自己是彼此平等的合作伙伴。

程宗扬心情大好,意气风发地说道——“那大家就谈谈做生意的事吧!”

“要谈的无非两件,云家能为你做些什么?你又能为云家做些什么?”

“好!先从眼前说起,如今最要紧的就是这笔战争财。”

程宗扬道:“贾师宪穷兵黩武,自己后院起火还要兴兵讨伐江州,现在已经是泥足深陷。不知有多少商家盯着宋国这块肥肉想赚上一笔,但多数人盯着的都是军械生意,云六爷这次来临安,也是为了军械吧?”

“不错。宋国急需一批精铁,云某为了这笔生意周旋数处,此间辛苦一言难尽。”

程宗扬拍手道:“正是如此!军械生意虽然利润丰厚,但大家都盯着这笔生意,做下来反而不易。宋国各地都有常平仓平抑粮价,再加上牵涉范围极广,表面上看,粮食生意是最不好做的,但真做起来反而不引人注目。更何况宋国的粮食只有我们能做,别人想做也做不来。”

程宗扬道:“做粮食生意,首先要有大笔资金,其次要有遍及各处的商号,这两项便堵住一般商家插手的路子。但如果只是这两点,宋国也尽有资本雄厚的大商会,再加上晴州那些钜商,未必弱于我们在宋国的影响力。”

云秀峰抚摸着腰间的玉佩。“我担心的正在此处。只怕我们辛辛苦苦,却给了别人做嫁衣。”

“所以我们还有一个最重要的优势——”

程宗扬从容道:“我这些天一直在看各地粮价,可以断定除了我们制造的波动以外,并没有其他商家插手宋国的粮食生意。为什么江州之战打了快三个月,直到现在也没有其他商家大举来倒卖粮食?”

程宗扬给出答案:“因为他们不知道战局如何。即使知道战局如何,也不知道战争会持续多久。也许今天刚大举买入粮食,明天江州之战就已经结束,巨额资金都打了水漂。所以我们最大的优势就在于:江州。”

程宗扬还有一半的话没有说出来:现在自己的优势又多了一个宋国的太尉府。

一个控棋局两端的弈手还会在粮战中落败,简直没了天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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