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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蓝从来没有如此清晰地认知到这一点。
那一刹那,她的心脏犹如被击穿一般,几欲被撕裂。
她按捺住心中的钝痛和酸涩,扯出一个笑来:“何必那么麻烦,你要,我就送你,不过是一句话的事。你明知道,我无法拒绝你的任何要求。”
秦良凝视着她,幽深的眼眸中晦暗不明。这让她产生了一种错觉,他们从不曾有任何恩怨,只是世界上一对相互恋慕的情侣。
可惜......
好一会儿,秦良才收回目光,依然温柔:“不用,我会亲手去拿。”
薛氏是父亲一手打下来的江山,耗费了几十年,才建立起这样一个庞大的商业帝国。但从辉煌走向衰败,却只用了短短几个月的时间。薛氏本来就是黑道起家的,尽管洗白了多年,但只要有心扳倒薛氏,不愁找不到证据。
更何况,证据是她亲手送到他面前的,根本不用他多费力气。
对此,玲珑连个表情都懒得给她一个,只是骂了句:“你这个疯子!”
她早就疯了。
明知道秦良在前面给她架起一堆火,她还是像飞蛾一样,奋不顾身地扑了进去。
这段时间,薛蓝的手机都快被打爆了,她索性扔了电话卡,谁也不理会。开着跑车绕城一周,回到家时,已经是傍晚了。
阿玄正在厨房里忙碌,做着她最喜欢吃的饭菜。
薛蓝靠在门上,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像是要把他深深刻入自己的心中,珍藏起来。
“一直看着我做什么?”
“我在想,等我变成穷光蛋了,你还会这样陪在我身边吗?”
她玩味一笑,目光却牢牢地停在他的脸上,不错过每一分的变化。
真他将她重重按入怀中,声音中似乎压抑着什么:“别胡思乱想!我当然会陪着你。”
温柔的嗓音抚平了她的不安。
她靠在他温热的胸膛上,喃喃说道:“其实也没那么差。我还有一点钱,我们可以去找个风景优美的地方,开个小店,每天散散步,晒晒......就这么过一辈子。”
“嗯。”
他轻抚着她的头发,轻应了一声。
“还要再养一只猫或者狗,如果你上班去了,它就能陪我。”
“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这天晚上,两人都格外热情亢奋,似乎有着用不完的精力,用那最原始的动作语言,表达着心底难以纾解的渴望。直到天边破晓,他们才相互拥着睡了过去。
第二天,经营不良的薛氏,正式被秦良收购,开始改朝换代,动荡已久的股市,终于平复了下来。
但这些都和薛蓝无关了,她正在家中收拾行李,打算离开这座城市。
无意中翻出了一张,秦良高中时期的寸照,少年神色清冷,嘴角倨傲地抿起,比起现在可青涩多了。
这是以前,她偷偷从他的学生证上撕下来的。
她看着照片扯了扯嘴角,扬手将它丢进了垃圾桶。
阿玄走了进来,目光瞥到垃圾桶中的寸照,眼神凝结。
“我有话想对你说。”
“我也是。”
她笑了笑,“你让我先说,好不好?”
“好!”
“我们分手吧。”
阿玄收起笑容,幽黑的眸子凝视着她,眸深似海。
面无表情的模样,刹那之间和秦良重叠在了一起。
良久,他动了动唇,似笑非笑:“你怎么发现的?”
发现阿玄和秦良,是同一个人。
“你又不是奥斯卡影帝,总会露馅。”
更何况,阿玄这人完美过头了。
其实从一开始,她心中就隐隐察觉了。
当时在酒吧相遇,她哭着吻他,他却从来没有问过她哭的理由,不外乎是他心里明白得很。她喜欢了秦良那么多年,怎么会认不出来呢?
她只不过贪念那一点温存,自欺欺人罢了。即便知道他留在她身边,只是为了收集扳倒她的证据,她也甘之如饴。那是她做过最美的梦。
就在前一晚,她还偷偷期望着,他能用阿玄这个身份,一直陪着她。只可惜,梦就是梦,不管多留恋,都有醒来的一天。一切都是奢望。
今天他一进来,她就猜到了他想说什么,于是抢先一步提出分手,才得以挽留自己仅剩不多的尊严。
“你是聪明人。”
他说。
“我宁愿一直傻下去,可惜你不给我机会。”
薛蓝心中涩得厉害,一呼一吸都似被捏紧在胸腔中,面上却故作轻松,“昨天还说一直陪着我,今天就变卦了,你们男人都这样吗?你为什么不让我的梦,做得久一点?”
“许诺的是阿玄,不是我。”
她终于卸下全身的力气,苦笑不已。
她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示意他离开。他却站在原地不动。
她想起了什么似的,补充了一句:“我是不是还应该感谢你放了我一马,让我不至于流落街头?”
见他还是沉默,她突然拔高了声音,色厉内荏,“我已经把能给的,都补偿给你了,你还想怎样?”
这辈子她什么都不缺,有钱,但钱买不到想要的。最后倾家荡产,也没买到他的心。
“你听我说!”
他的嘴固执地紧抿,眉眼之间刹那流露出来的情绪,竟隐隐有些......脆弱和不舍?
可是,他明明是那么强势,说一不二的人。她产生幻觉了吧?
“我累了,你走吧。”
薛蓝疲倦地别过头,“我什么都不欠你了。就连你当初注册公司的钱,都是我的。不然你以为班花,能拿出那么多钱?”
“你能不能把话听完?其实我一......”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淹没在了剧烈的摇晃抖动中。
地震毫无征兆地降临,桌上的器具不停地往下落,吊灯摇晃。
她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站在忽明忽暗的灯光下,欣赏着他难得一次的破裂表情。仅仅少顷,她的表情变得茫然无措起来。
“薛蓝!让开!”
一声巨响,眼前陷入了浓厚的黑暗中,一切都沉寂了下来。
“薛蓝!薛蓝!”
有人在她耳边焦急地呼喊。
她艰难地撑开眼皮,眼前还是漆黑的:“我们在哪儿?”
“房子塌了,我们运气不错,这里形成了安全三角区。”
“可是.......好痛。”
剧烈的疼痛蔓延了全身,痛得她眼前阵阵发黑,恨不得再次晕过去。
“别闭眼睛,很快就有人来救我们了。”
生死之间,所有的恩怨都离他们远去了,他们只是黑暗中,紧紧相依的两个受难者。
“好,跟我说说话吧。”
她艰难地挤出句话。黑暗中无边的静寂,让她感到恐慌,各种情绪、疼痛都被放大了无数倍。
“说什么?”
“你眼中......的我。”
秦良沉默了一下,说:“老实说,以前我忌妒过你。我很想像你那样肆无忌惮地活着,却被逼迫成了三好学生。我并不如你想象中的那么完美,我所有的阴暗面,都被你看到......所以,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会喜欢我,我对你又不好。”
喜欢的理由吗?
其实连她都忘记是为什么了。
只是一执拗起来,就过了那么多年,想忘都忘不掉。
“我的梦想是做警察,可我被迫注册了公司,做起了我不喜欢的事。”
薛蓝很想回答他一句,他那种头脑,还是在商场上翻云覆雨更适合一些。
只是还没开口,所有的话都干涸在了嘴边。
秦良也不是话多的人,这么寥寥说了几句后,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薛蓝断断续续的声音打破了沉默,她似真似假地开起了玩笑:“要是我们......都死在这里......新闻还不知道会怎么写......”
“我们不会死的。”
他打断她的话。
“万一呢?你跟......我表个白吧......满足我最后的臆想......”
薛蓝不得不佩服自己,这个时候了,她还不失女流氓本色,不忘调侃他几句。
他沉默。
算了,一直都是她一厢情愿。
她哧哧地嘲笑自己,却呛出满口的血腥,忍不住咳嗽了起来。每一次咳嗽,都仿佛一只无形的手,将她几欲撕扯成碎片。
“我喜欢你。”
他说。
时间定格。
寂静的黑暗中,只能听到两人的呼吸声。
但那句“我喜欢你”就仿佛在防线上破了一个口,之后说出的话,就容易了很多。
“我爱你。”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或许在我不知道的时候,你就已经在我心里了。我只是痛恨自己,怎么会对杀父仇人的女儿动了心。我本想远离你,但在最后才发现,我竟然做不到。”
“我只想......如果没有阿玄,只是秦良,你还愿意接受,曾经伤害你至此的人吗?”
泪,不知不觉湿了脸庞,静静流淌。
她始终没有出声,秦良不由得着急了起来,唤了好几遍“薛蓝”后,她才轻轻“嗯”了一声,表示自己还活着。
“这个表白不错......跟真......似的。”
“是真的!”
他轻声说,“我不骗你。”
“等我们出去了,重新开始吧。”
“好.......”
她闭着眼睛,嘴角悄悄弯了起来。
时间过得格外缓慢,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只是几个小时,也许是一天,面前的石板终于被挖开,射入第一缕亮光时,她还隐隐有些知觉。
只是没力气睁眼了,全身都已痛得麻木了,身体仿佛不是自己的。
从十五岁到二十七岁,她耗费青春和热情,去追逐他的脚步,终于要在此画上句号了吗?
“薛蓝!你醒醒!”
“薛蓝!”
他的声音哑得不像话,却是从没有过的温柔。
秦良。
她想,她没那个运气了。
天不时地不利人不和,他们最终还是错过了。
又一个篇章开启,不同的人会有不同的人生吗?
“老板娘这么凶,以后会不会嫁不出去啊。”
“嘁,老板娘早就嫁了,你没看她手上那个大钻戒。”
这么大的戒指,老板娘的男朋友,肯定是个暴发户。
我一只手从容不迫地调着奶茶,另一只手则缓缓拿起店门口的扫把。刚才还在叽叽歪歪的初中生小鬼们,立刻尖叫着作鸟兽散。
没错,我就是他们口中的老板娘。
我不是什么都市传说,只是一个寻常的奶茶店老板娘......的女儿,偶尔拿起扫把,装母老虎吓唬一下,这些老是来我店里捣蛋的小初中生。
我的右手无名指上有一枚戒指,主石是五克拉的锆钻,学名氧化锆,号称钻石的完美替代品。不仔细看的话,它就跟真钻一样,闪耀夺目。
送我戒指的人,此时正在地球另一端的土地上。
一切要追溯到大二那年。
大二的结晶矿物学课,宝石鉴定专业的我们,和地质专业的人,一起被编入教学大班。
结晶矿物学这门课呢,用老师的话来说就是:除了那些上课不听课,听了但没听懂,听懂却不会做,做了但做错题的人,都会轻而易举地通过的。
非常不幸,我们宿舍几个人都属于上述那四类人,于是我们都不约而同地选择开小差。
关于第一次遇见陈文上,我记得非常清楚:那堂课,老师需要无线传输,但是主机上的蓝牙却怎么也不显示,一个地质专业的男生便自告奋勇上前维修。
我碰巧正在前排看手机,那地质男走过来对我粲然一笑,露出一口整洁好看的犬白牙。
“同学,借一下你的手机连主机。”
静炎我一时恍神,手机就递了过去。
来那阵子台湾小言情风靡,课上我们几个下载到好看的,经常会共享资源。
我方才下了一部新,正准备传给室友静芸。但我竟然忘了我的手机蓝牙,依然处于搜索状态,就直接给了地质男。
当反应过来时,已经晚了。
讲台上架着金丝眼镜的老师眉头一-皱,投影仪的大屏幕上,赫然出现几个大字:是否接收来自“许瑶”的文件“霸道总裁爱娇妻。”
然后,地质男还偏偏很夸张地说了一声“哇哦。”
于是原本各种走神的同学们的视线,立刻被吸引到讲台上,三秒钟后,集体爆发出排山倒海的大笑。
认识我的人,纷纷探头过来假意慰问:“许瑶好样的,还和老师共享,够重口味啊。”
那一刻,找不到地洞钻的我,只想变出个手榴弹,冲上去,和那个陷我于不义的家伙同归于尽。
女生之间的八卦,有个永恒的话题:帅哥。
矿物学课上,我们讨论最多的,是孙嘉宇,地质一班的美男子。
孙嘉宇总安静地坐在后排,即使是在地质工程这样,男生为数众多的专业,他作为一个帅哥的优势,还是十分明显的。
高高瘦瘦,黑框眼镜,肤白颜正,有几分像韩国老牌美男裴勇俊,是一众女生花痴的对象。
而我们经常八卦的另一人,则是用我蓝牙连接主机,害我颜面丢尽的那个地质男陈文上。
要与孙嘉宇截然相反,每次上课,他必稳居教室的前三排。
老师提出什么假设性问题,他必积极抢答。
老师问大家听懂没有,需不需要再讲一遍时,他必大声回应:“听懂了,讲下一节吧!”
以至于几堂课过后,老师便敲定他为课代表。
我和静芸一致认为,这种学霸除了欠扁,还真没有其他合适的形容词。
我们对陈文上的吐槽,他自然浑然不知,课下遇到我,还会微笑点头露出一口大白牙。
矿物学的课堂实验,分两人一组进行。
第一周的实验课,起晚落了单的我,从后门偷偷溜进教室时,孙嘉宇正独自一人坐在最后一排。
正要经过他身边时,他下意识地往里欠了欠身,腾出了外面的位置。
电光火石之间,我选择了无视,前排拼命向我招手的静芸,鬼使神差地一屁股坐了下来。
掏出书,发现自己居然带的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工程化学课本。
我手忙脚乱地在包里乱翻时,孙嘉宇已经将他的课本推了过来。
“没关系,我也用不上。”
他笑意盈盈地望向连忙摆手的我,“你叫许瑶是吗?”
刹那间,一种“发现自己关注的人,也在默默关注自己”的暖意席卷全身。
我立刻大家闺秀附体,甜美地朝他点点头。
孙嘉宇依旧笑意盈盈:“那堂课你开蓝牙传言情给老师之后,整个教学班都知道你的名字了。”
刚刚还在天堂飘飘然的我,一秒钟直降地狱,方才那副大家闺秀样,也立刻被打回面瘫原形。
他扑嗤笑出声来:“你学过川剧变脸吗?”
一堂实验课下来,我们已算有所熟悉。
下课时,孙嘉宇叫住我:“你有搭档了吗?要不以后我们俩一组吧。”
我立刻心花怒放地应承道:“好啊。”
此后每堂实验课,重色轻友的我,果断抛弃静芸,坐在后排和孙嘉宇一起,边做实验边聊人生。
在整个教学班两百号人看来,这个事件可以总结为:给老师传言情的那个女生,勾搭上了地质一班的班草。
专注八卦事业二十年的我,第一次成为别人八卦的对象,感觉颇为微妙。
其实我跟孙嘉宇,真的只是单纯的实验拍档罢了。
但来日方长,人与人的关系瞬息万变,谁晓得以后会如何发展呢。
古往今来,当属穿白衬衫做实验的男人最性感。
实验室的日光灯,被我脑补成韩剧中的水晶吊灯,孙美人笑容迷人,手握试管,试剂在试管中徐徐晃荡,宛如高脚杯中的红酒。
还有酒精灯忽明忽灭的火苗作陪,真是恰如其分的浪漫。
可惜良辰美景,总是有不识相的人搅局。
身为课代表的陈文上滥用职权,不是打着检查酒精灯的名义,插进我们中间来,就是挑我实验报告的毛病,一次又一次地打断我的美好幻想,丝毫没有作为一颗闪亮灯泡的自觉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