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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说来也是好笑。
因为那对父子的缘故,原本一声不吭的少年倒是忽然间愿意跟人开□□流了,在说索临风脑子有病以后,他的第二句话,就正常许多。
只是仍旧言简意赅:“陈舒。”
索临风转头:“?”
少年皱皱眉,那种看傻子似的眼神再次出现:“我叫陈舒。”
好吧。
你叫就叫呗,谁说不让你叫了吗?
索临风笑眯眯地伸手,在他脸上掐了一把:“知道了。”
少年脸上没多少肉,看起来以前日子过得也不怎么样,这一拧,他用上了三分力,主要就是因为那双眼睛。
总让他想起郑偃的那双眼睛,他真的……
有点看不顺眼。
这一掐,算是报复性地一掐吧,至于陈舒乐不乐意被他掐——
都掐过了,还能拿他怎么样?
索临风仍旧自在逍遥,因为那一饭之恩,身边又多了两个随从,把他伺候的是舒舒服服,什么都不用想,瘫在车里当个会喘气的废人就行,实在是省事儿。
夏家没落前没落后,都是富贵人家,他打小就是娇生惯养,所以一早儿就养出来了这脾性,连上山十几年,都没能改过来。
不能说是懒,得说是富贵人家的公子气派。
马车在上蔡停了一天,索临风下车溜达了一整天,回去之后累坏了,之后的路就让陈舒在外头看着,自己躺车里歇着。
他倒是安心,压根不怕会不会有人生出什么坏心眼,把他这位看起来总是病恹恹的公子哥给找个地方丢出去。
每次,陈舒看着他,露出一副欲言又止模样的时候,他都用一句:“好心人必得好报,善良总是没错。”把对方的话给噎回去。
完全一派善良到不知天外是个什么混乱世界的模样。
陈舒有求于他,所以也只能忍住,觉得跟他这种人实在是无话可说,心里更是觉得匪夷所思——
大概这么一来,更是得觉得他脑子有问题了吧。
不过索临风也不在意,就等着车子慢悠悠到目的地。
这一段路,大概就是他最轻松的一段路了,什么也不用想,什么也不用盘算,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让他都不想结束这段路程了。
但是不想归不想,路也还是会有走完那一天的。
进了郢都那天,阳光明媚,索临风很有兴致把这里再逛上一圈,也不管陈舒是不是臭着脸,非要把人拉出去。
至于那对父子……
就留在客栈让他们想干什么干什么去了。
好久没好好吃上一顿,索临风逛来逛去,挑中了一家看上去不错的酒楼,还特意选了个靠窗的位置去坐,这样正好可以边吃饭,边看楼下美景。
这是他第一次来郢都,过往的那些日子,他在鄢陵和山上待的时间最长,这回一瞧,街上人这么多,可真是热闹。
他身体不好,是早年间落下的病根,但是这会儿他又精神十足,好像怎么都不知道累似的,叫对面的陈舒看着,忍不住都开始怀疑起来当初索青岑交代的那些话到底是真是假了。
“你为什么想学武?”
“又为什么……找到了我爹?”
意识到这话是在问自己,陈舒抬头,看着对面的人单手托腮。
话是问他的没错,可那目光却是落在窗外街道上,总叫人觉得有一种心不在焉的感觉,好像对同伴并没有几分重视。
再想到这一路上,对方表露出的那种天真姿态,陈舒皮笑肉不笑地一勾唇,故意压低声音:“为了杀人。”
这话一出,果然,索临风转过头来看他了,眼神依旧清澈,只是稍微带上了一些困惑。
说实在话,陈舒很讨厌他这样的表情,被这样的眼神注视着,就总是有一种好像全世界除了他都是肮脏的家伙一样。
所以很讨厌。
心里总是克制不住有浓烈的恶意在翻腾,想把这张虚伪的面具给撕下来,好好看看底下藏着的面孔到底是不是表里如一。
念头一转,陈舒便露出了一个像是挑衅一般的笑容,身子往前又去了些:“在这世上,高高在上的都是强者,其余人都是蝼蚁,可以任人践踏,难道你喜欢被人践踏的感觉吗?”
不等回答,他又补上一句:“我不喜欢,所以倒不如让我来先下手,不是挺好?”
“……”
索临风见他满脸认真,面容分明还有些稚嫩,说出的话却带着一股子狠辣之气,忍不住摇摇头,语重心长道:“若你是抱着这样的心态,倒是对你习武之事没什么益处,年纪轻轻,功利心怎么这么重?”
又来了。
陈舒嗤笑一声,不太愿意听他这样类似说教一般的话语,正巧菜也上了,干脆就不搭话。
饭桌上,再次陷入一片沉默,又被周围那些热闹的话语衬着,显得他们这桌气氛更加奇怪了。
他听见索临风叹了口气,也没在意。
这一趟,出来的可真是叫人不舒服极了。
陈舒觉得和眼前这人是‘道不同不相为谋’,他很看不惯对方那儒雅做派,因为他就没见过这样的人,格外觉得对方装模作样。
他讨厌一句话都要在肚子里憋出来个七拐八绕的人,他觉得索临风就是那种人,要不是因为那件事……
要不是因为那件事,他绝对不会勉强自己跟这样的人同行。
做什么事儿都软绵绵的,看起来好欺负极了,叫他怎么想怎么别扭。
跟好脾气的人相处其实还是有好处的,因为他们遇见什么事儿都会第一时间先在自己身上找错误找毛病,态度也非常诚恳,谁不喜欢跟这样的人相处呢?
可陈舒就觉得那种人特别虚伪,所以就他不喜欢跟这种人在一起。
真是讨厌至极。
——更深层的一面,是因为他觉得自己在那种污水里泡大的,看到的听到的事儿又脏又乱,所以他不认为这世界上会存在这种完全相反的人。
世上人只分两种,一种奸诈狡猾,满肚子坏水,另一种则是蒙昧无知,蠢得像头猪。
都让人反胃。
这次逃出来,陈舒就是抱着有朝一日定要叫那些瞧不起自己作践自己的那些人跪在自己面前痛哭流涕向他求饶的心思,他知道天山道人手里有他想要的东西,所以伏小做低的姿态他可以摆,不过忍一忍的事儿,以前要他忍的事儿不是更多?
还有一点就是,他被天山道人带到鄢陵的时候,隐约知道了点索临风和夏家存在的矛盾。
虽然不知道具体,但这一点,便让他留下的心思更重了。
夏家他不在乎,可那个郑偃……
陈舒目光微闪。
他出了酒楼依旧是满腹心事,没留意身旁不紧不慢走着的人忽然脚步一错,被路旁一个衣衫褴褛的人撞得脚下一个踉跄,险些跌倒在地。
陈舒下意识伸手把人扶住,眼神如同利刃一般射向那乞丐。
“算了,没事儿。”索临风不在意地拍拍他胳膊,转头冲着那乞丐笑了笑,“是我走路不留神,没吓到你吧。”
那乞丐低着头,闻言,只是慌张摇摇头,嘴里磕磕巴巴:“没事没事,是小的冲撞了贵人,还请贵人莫跟小人计较。”
一边说,一边急急忙忙想退开。
陈舒冷眼瞧着,没话说。
反正对方都不在意,他是急个什么劲儿?
乞丐大概是害怕他过会儿又追究,急急忙忙跑开了,索临风若有所思地看着那个衣衫褴褛的背影,手指微动。
转过头去,陈舒冷着脸站在一旁,他抿嘴,唇边重新挂上一抹浅笑:“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