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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
夏真真从睡梦中忽然惊醒。
她坐起身, 抚着起伏不平的胸口低低平复喘息,随手从床屉抽出一条干净柔软的布巾拭去额上渗出的冷汗,抱着曲起的双膝蜷靠在床背, 在黑暗中半垂下视线。
白天与林运的一席长话,叫她忽然意识到,倘若真如林运所说那般,自己是因为有人施了逆改天命的术法才进入了现在生活的这个世界,那么,同样的, 只要找到那个施术的人,她也就有了回家的可能。
回到原先的世界。
这个可能, 哪怕十分微小,但对她这个生在红旗下长在新中国坐拥新科技眼证大复兴的人来说,实在是太有诱惑力了!
在原先的世界里,有深爱着她的父母在等着与她周末相聚,还有两三个能约出来陪她吃饭喝酒的亲友, 她还有一份薪水不错能养活自己的工作, 工作之余就是看看书听听音乐,爱吃一些美食, 经常去一些自己没去的地方旅行增长见识, 有自己的人生规划。
只要能回去, 她就还能过上原先那般拥有一定的自由, 被双亲宠爱的幸福日子, 什么后宅,什么宫廷,什么复仇,什么皇位, 不管什么争斗都和她无关了!
哇啊,不比不知道,她原先习以为常的生活,现下想一想,竟然是那般的美好自由,令她神往!天知道这些年来她是怎么忍住不去想念原先世界里的生活的!
她从来到这个世界以后,一直以为自己再也回不去了呢,才在这些年里拼命压抑住了所有的思念!
眼下却突然有了一丝希望。
夏真真眼窝一热,鼻头猛地泛酸。
太好了!
她可以回去了!
夏真真用力闭了闭眼睛,努力平复着激荡不已的心情,抱在膝盖上的双手刚握起来,正要下定决心不顾一切的找到那位术法高深的施术人,问明白那人对她施术的缘由后,再请求他用同样的手段送自己回去时,冷不防一张温润疏朗中带着一丝清冷气质的面孔忽地浮现在她眼前。
那双熟悉的,清澈深邃如泉水一般的眼眸深处似有千言万语,眨也不眨地凝视着她一言不发。
长久的对视中,夏真真心虚地先撇过了视线。
幻影慢慢消失在暗夜之中。
唔,她差点忘记,自己在这边已经绑定了一个本地土著。
伤脑筋啊。
她可绝不是一个撩了就跑的渣女的设定。
陆蘅之对她的心意她看得清楚,她对他也是用了真心的,若是就这样丢下他一走了之,不说他以后会怎么样,她一定是后半辈子都难以心安。
可要让她就这样放弃回去的机会,她也是绝对做不到的。
怎么想,都不会甘心啊!
她好懊恼。
夏真真幽幽叹了口气,激动热躁的情绪也冷静下来,撇了撇嘴,抬手掀了被子重新躺下。
入睡之前,她忍不住想,如果这个消息来得再早一点就好了。
*
眨眼间,时序迈进了六月,百花竞放的春末,沈太后仍然未能回宫。
朝堂上的大臣们,在这段不短的时间里,已经为皇上该不该去迎接太后回宫一事吵翻了天。
皇帝本人则高坐在龙椅上,含笑俯看他们相互指责争吵,双脚却没再踏进过奉清院。甚至连老王爷那里他都不去了。
往日沈家是皇恩深重,他人漫说是公开与沈家为敌,便是要说沈家一句不是,都还要在心中掂量再三。
但今时不同往日,皇上先是恩旨准许成王与太子一道在朝堂上听政,随后又不顾沈家人的盘算,将沈二姑娘纳入了宫里,更是借机禁了柱国大将军的足,甚至连孝道都不顾不愿意屈尊去接太后回宫,显然,这是有意打压冷落沈家了。
这些信号被明眼人看在眼里,不由就有人动了心思。
也实在是沈家竖敌太多,这时想要赌一把咬他一口的大有人在。
谁也不知道朝臣们私下进行了怎样的联络和商议,但很快,一些身居要职的文武官员相继往内阁呈递了奏折,内容无一例外,都是参诉沈家弟子几十年来欺男霸女草菅人命的恶行。
在几位内阁要臣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默许中,奏折顺利被递到了太英殿的案头。
姬暄阴沉着脸,将手边刚看完的一道奏折扔到林文瀚身上。
地板上横七竖八的躺了一堆散乱开来的奏折。
显然,姬暄已经看这些奏折好一会儿了。
林文瀚作为唯一被叫到太英殿来议事的大臣,自然承接了皇帝的全部怒火。
“首辅看到了吗?这些就是朕的臣子们!”姬暄带着怒气,厉声讥讽道:“沈家威势强盛的时候,不见他们有人出来为那些备受欺迫的可怜百姓们说几句公道话,这会儿倒是雨后春笋一般争先恐后地跳了出来,群情激愤地向朕展示他们对大乾的忠诚,对沈氏族人的控诉和不满,仿佛这些年来他们装聋作哑眼瞎骨头软的毛病一下子全都好了!”
“皇上息怒。”
“息怒?一想到朕的朝堂充斥着这群胆小怕事却又机灵过头只会蝇营狗苟见风使舵的蠢货,朕就火冒三丈,你叫朕如何息怒!”
姬暄用力一挥衣袖,御桌上精美的茶盏顺力被扫落至地面,瞬间碎裂,瓷片四处飞溅。
房内一直装隐形人的傅兰见状,忙叫了门外听差的小太监进来,命他把地板上的碎瓷片全都收拾干净,一边又叫人换了新沏的热茶送上来。
他自己捧着一套崭新的衣裳伺候着姬暄去屏风后头换了。
更衣的间隙,姬暄忽然漫不经心的问傅兰道:“朕是不是对首辅大人太严厉了?”
傅兰笑道:“臣看不出来。”
“你不说,朕也知道。”姬暄抬了下眼皮。“可朕也只有在首辅面前才能露出一点本心了。”
傅兰仔细理好系在皇上腰带上的玉坠,垂首笑道:“这是首辅大人的福气。”
“是吗?”
姬暄不置可否。
再回到御书桌前时,他的神色已经平复如常,脸上甚至还带了点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