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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绝不是我们要找的人。”
陆蘅之张口否定, 打破了夏真真心存的侥幸。
“哎，你怎么知道他不是呢？”这一阵子找人找得有点魔障了的夏真真不死心道：“万一他们就是同一个人呢？”
陆蘅之很干脆地摇头道：“这不可能。”
夏真真乌黑的眼珠骨碌碌地转了转，眯了眯眼睛道：“你说的那么肯定, 难道你知道他是谁？”
陆蘅之点了点头，伸出一根食指，在茶碗中蘸了点茶水，在桌上写了两个字，沉声道：“他这人虽然有瞒天过海的本事，但他绝不会那些神仙术法之类的东西。他与那位施术人, 绝非同一人。”
夏真真盯着他写的那两个字，眨了眨眼睛, 过度惊讶之下，完全忘记了自己刚才心底升起的失望，转而好奇道：“傅兰？怎么会是他？”
林文瀚的故交是那位人人都惹不得的九千岁傅兰？
不可能吧？
怎么会是他呢？
林文瀚和傅兰是认识了几十年的故交？这事儿听起来有点天方夜谭。
他们俩岁数都差了一辈儿呢。
据她所知，傅兰是从不与朝臣结交的。
虽然他是宦臣不错，但他也算得上是一位难得的纯臣。
既然傅兰不与朝臣交好, 林文瀚又是怎么和他成为故交的呢？
除非……
除非他们二人认识的时间早在傅兰入宫之前。比如说, 先太子出事前。
傅兰与先太子妃相识，林文瀚又受先太子托孤, 把这些知道的情况联系起来, 他二人是故交一事, 也就不难理解了。
前世的林傅二人, 大概是一直没有找到先太子之子, 两人守口如瓶，把秘密也带进了坟墓。
默默理顺了这段前因后果，一些谜团在夏真真心中也就豁然了。
她眉心动了动，抬眼瞧向陆蘅之, 道：“蘅之，傅兰的事情你前世就知道了是不是？”
陆蘅之坦承道：“是，前世我与傅兰单独见过面，是他亲口告知我的。”
他与傅兰的见面，相比今世晚了十几年，而前世傅兰去见他的那日，正是他兵临城下的那日，也是他功败垂成的前一日。
傅兰带着披星赶月的急惫出现在他置于西极城郊外的营帐内。
他和他说了很多，关于他们之间的渊源，关于他生身父母的许多事情，至于过去几十年里的辛苦坚持和风霜雨雪，他只字未提。
傅兰试图向他说明他当前的处境并非他以为的那般安全，想要劝说他放弃次日的进攻计划，甚至希望他能立刻抛下一切，随他火速离开京城。他说城里城外有太多的迹象看着不对，说他会有生命危险。
傅兰说的每件事每一个字都在陆蘅之心里激起了波澜，扯动了他内心隐秘的痛处。
身边的异样他何尝不知？
只是，知道又能怎样？
开弓没有回头箭，他已无路可退。
数十万众的大军随他辗转征战几年，历尽千辛万苦才走到今日，为的都是这最后一战功成，他身为一军主帅，焉有弃之不顾之理？
况且，这支队伍是以他先父生前封号“璃”字为番号，他不能临阵脱逃，辱没了先人名誉气节！
加上他当时对傅兰的话半信半疑，又猜忌着他那特殊的身份，心里想着先拖上几日，待大军攻进皇宫取得最后的胜利之后，等他先去夺回属于自己的一切之后，再去核实傅兰话里的真实性也不迟。
在他想来，那几日时间总还是有的。
死亡的突然降临，才让他清楚地认识到自己的想法有多么天真。
夏真真完全没想到竟然还有这些隐秘的内情，不由捧着茶杯听得怔住了。“那……你回来后为何不去找他？”她问。
傅兰身份超绝，能力非同一般，若是能得到他的支持，岂不是事半功倍。
陆蘅之脸上浮现出意味深长的笑容，慢条斯理道：“他那样的人，行事必定十分谨慎，我若是冒然找上门去，他信不信我且不说，势必会打草惊蛇，说不得还要引起姬暄的疑心，反而不美，倒不如以静制动，坐等约鱼台的好。”
夏真真抬起盈盈双眸，了然道：“是你给傅兰送了消息？”
陆蘅之不想她反应如此快，眼中闪过赞赏，嘴角微微扬起：“不中亦不远矣。不过是顺手帮他清理掉了那些混肴视听的假消息罢了。”
去假存真，假的没了，剩下的线索自然指向了真。
虽然这种法子很浪费时间，但一来行动是悄无声息的，可以悄眯眯地先铲除一些南王一系布下的暗线；二来拨云见日，如傅兰这样忠于先太子先太子妃的人，迷雾一旦吹开，他们自然而然就会顺着蛛丝马迹寻找过来。
比起上门去求助，显然这样做更好。
心念飞转间，夏真真很快想通了其中的关键之处，对着陆蘅之竖起了大拇指。
陆蘅之含笑道：“好在一番苦心没白费。”
夏真真知道他指的是傅兰，眼珠子转了转道：“可傅兰并没有亲来，而是通过我家老爷子传话，说明他所处的环境仍然有危险，无法自由行事。”
陆蘅之眉头微动了动，目光落在少女皎美无暇的面容上：“你是说……姬暄不信任傅兰？”
夏真真皱了皱小巧的鼻头，道：“他不是不信任傅兰，他可能谁都不信。”
古来帝王多疑心。易身而处，若换了她是姬暄，她是绝不会信任任何人的。既然不信任，难免要不安、要生疑，疑怖生暗鬼，自然会安排些眼线暗桩去监视大臣们的一言一行，把所有人的弱点和秘密尽数掌握在手里，好于笑怒之间轻而易举地牵制他们，再待时而用，达到想要的目的。
想来傅兰对于这点亦是心知肚明。
如此，他越是重视陆蘅之的真实身份，越是不会轻举妄动。
“听你这么说，我倒是忽然有种感觉，”陆蘅之清澈深邃的瞳孔深处一抹暗光一闪即逝，“或许，他什么都知道。”
这个他，指的当然是明顺帝姬暄。
夏真真托腮想了想，微微斜着眼看向陆蘅之，乌黑的瞳眸深处闪过一抹狡黠，浅笑道：“知道亦或是不知道，试一下不就知道了。”
陆蘅之轻笑：“真娘所言，正合我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