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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一个不善于掩饰的人来说，看清他并不需要花太长时间，”王又举起杯子喝了一口，“有时一个眼神就够了……”
罗兰呆坐着，摇曳的烛光忽而一闪，把他的眼睛映成一片昏黄。
“七年前的那个下午，我从你的眼睛里看到了一匹受伤的狼。”
罗兰像一头野兽一般猛地一惊，怔怔的盯着那个面无表情的冰冷面具。
“这么多年了，还是在记恨我吗？”王像是没看到罗兰过激的反应，他悠然的给自己又斟了一杯酒。
沉默了一小会儿，罗兰叹息一声，脸上流露出一个很苦很苦的笑容。
“老实说我曾经恨过。”他低低地说着，“但我渐渐意识到那不是您的错；后来我又咒骂过神明，咒骂他因何带走老师的生命，但神明又怎么会是错的呢……”
“到最后，就只能恨我自己了呀……”他的声音里渗出一丝萧瑟，“恨我自己太没用，帮不上老师的忙。”
“受您册封后，我发誓要做一个好骑士，那之后的一段日子里我每天都像疯了一般练习剑术、磨砺信仰……在那时练习练到昏厥练到呕吐对我来说都是寻常事。”
王静静地不说话，眼神依然隐没在面具的阴影里。
“后来神赐予我‘风息’，虽然是个聊胜于无的圣裁，但也算是神对我的肯定了吧。但我有时也会想呀，我这么拼命到底是为了什么？无论我怎样做，老师都是回不来的呀。在这个没什么战乱的年代，我这样又和折磨自己有什么区别呢？”
“但我……不能停啊。”罗兰摇了摇头，“我怕我一旦停下来了，将来对我重要的朋友再一次面对命运的收割时，我依然手足无措。”
“所以你才不喝酒吗。”
“是啊。”罗兰还是苦笑着，“我怕我哪天喝的酩酊大醉一觉醒来，就把老师的死忘却了，把自己前进的动力忘却了，从此……就又止步不前了……”
一阵微风从窗外窜了进来，微微撩动了王素白的长袍。
“这样吗……”他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那么，那个夜精灵女孩算是你重要的朋友吗？”
罗兰先是一愣，继而窘迫起来：
“诶，这个，这个是……”
国王的下巴微微一扬，像是在面具后面饶有兴致的打量着他。
“那个女孩是……”
“我以前的老师说过，只要一起喝过茶后，大家就是朋友了！帮助朋友是理所当然的呀！”
他无端的想起了自己在那天晚上对艾拉说的这句半开玩笑的话。
“那个女孩……算是吧……”他咬了咬牙，“我的朋友……”
“你想帮她？”
罗兰点头。国王微微沉默了一会儿：“恕我直言，就目前来看，你们在法庭上的胜算很低。”
“嗯，我知道。”
“证据很充足，那个夜精灵的谋杀罪和异端罪都可以成立，即使你以骑士的名誉来担保也很难在法庭上获胜。”
罗兰的心骤然像石块一般沉入了水底。他忽而意识到这大概才是国王找他来的目的。
“但我清楚她不是犯人。”罗兰一字一顿的说，“她是无辜的，如果王您也……”
“我也？”
罗兰顿了顿，继而摇了摇头：“不，没什么。”
王忽然轻声笑了出来。
“我知道你在盘算什么，罗兰·凯恩。”他手撑着头斜靠在椅背上，“你的眼睛……没能藏住杀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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