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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几乎无尽的静谧。
所谓的死亡，是这么安静的吗？罗兰·凯恩有些疑惑，他睁开眼睛，然后身上的每一根血管都被一种介乎震惊、惊奇、惊恐和惊喜之间的感情充塞。
世界变成灰色的了。包括天空、皎洁的月、晶莹的星、还有凄冷的风、身下的地面、地上的枯草、以及那些群魔般围着他的尸鬼。
一切都变成灰色的了，万物仿佛都变成了石灰岩的雕塑，一动不动。天地间只有他还是有色彩的——而且他自己还能活动。罗兰站起来，深吸一口气。吸入肺部的风没有寒意没有温度也没有气味，像是只剩下了“气体”这个概念。
他试着行走，黑色的军靴踏过灰色的枯草。但一切都还是静止的，军靴踏上地面时没有发出声音，枯草被鞋底碾过时也没有发出声音。
他小心地抬头望着那些高大的尸鬼，看到那些可怖扭曲的脸，看到那些可以撕碎人体的利爪，看到那些棘丛般的尖牙。他感觉自己像是在参观一个以“地狱”为主题的雕塑展；这位雕塑家一定是位绝世的天才，他雕刻了无数常人想都不敢想象的魔物，而且他描绘动作的手法已经登峰造极：所有的尸鬼的动作都是即将扑向罗兰身体的蓄势，仿佛下一秒罗兰的身体就会被无数尖牙和利爪撕碎。但这一切都没有发生，他们就这么静止在这么一瞬。利爪不能刺穿罗兰的身体，尖牙不能品尝罗兰的血肉。所有本该发生的事都没有发生。
灰色的、雕塑般静止的尸鬼环绕着罗兰，仿佛被凝固在了时光之外。
“一切无常事物，
无非譬喻一场；
不如意事常**，
而今如愿以偿；
奇幻难形笔楮，
焕然竟成文章；
永恒女性自如常，
接引我们向上。”
忽而有咿咿呀呀的清冷歌声传来，像是地狱的风，像是幽魂，就这么萦绕在这雕塑的地狱之中。
罗兰心里生寒。他知道这歌词，这是诗剧《浮士德》的最后一节，那会唱这首歌的人自然应该是——
他回头，就看见那个娇小的女孩和那双诡异的紫色眼眸。
“别来无恙，罗兰骑士。”梅菲斯特盈盈地笑着，提着裙摆向他行礼。
说是裙摆，但那裙摆全然没有一条“裙摆”该有的功效。罗兰忽而也像雕塑一样凝固了，他的嘴张开着，脸上微微抽搐。
“魔……魔鬼小姐？”他机械地张合着嘴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