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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俏以一夫当关之势挡在阵前,魔众不敢攻,也不退,对峙间,有人喊她,一把颤抖的嗓子净是试探,“掌,掌教?”
她转头去看,是玄诚。
他像从血里捞出来一样,提剑的手微微颤抖,素来毫不正经的眼里有泪凝聚,小心翼翼地试探,生怕吹一口气,眼前的人便如幻象堙没。
方俏挟住他的胳膊,让他架在自己身上,术法白光从他天灵盖注入,深可见骨的伤口肉眼可见愈合,生出新的皮肉。
“掌教这算不算开外挂?”玄诚看着方俏活死人肉白骨的新技能,嘴角笑着,眼泪却滴在身上,晕开干涸的血痕。
“去年一滴相思泪,今年方流到腮边。”方俏跟他一起笑,笑得很勉强,伸手擦去他脸上的泪渍,“别哭了,你的脸真的很大,眼泪流到下巴基本就干了,容易让我想起被你偷去的牛肉干,把你的脸嚼得这么大,让我不知道是该心疼还是该庆幸。”
玄诚一把将方俏搂进怀里,头埋在她肩窝,嚎啕大哭,像个绝望的孩子。
他原本就很瘦,一段时间不见,已经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了,比方俏高一个头的身量,她只觉得像抱了根竹竿。
心里的感觉复杂到无以言表,嘴巴张了又张,话在嘴里转了又转,还是咽了回去,只是伸手摸他的头,一下一下轻拍安抚。
玄诚慢慢平静下来,就着衣袖擦干眼泪,对方俏道出始末,“掌教走后,观里乱了几日,紫阳和翠虚真人就来了,道掌教登仙了,凌虚观暂由他二人执掌,待观里出了可堪大任的后辈他们便走。”
“不久观里秩序便恢复如常,半月前,魔界举兵犯道宗,只袭杀我凌虚观道众,紫阳和翠虚真人带人前来支援,我等拼死抵抗,耐不住魔徒众多,观中伤亡惨重,仍旧不敌,”
“掌教今日不来,只怕凌虚观便覆灭了。”他说着,眼珠血红,语气里恨意难掩。
方俏举目略扫,果然看见双双负伤的紫翠真人,她用炼妖壶镇守阵眼,替众人疗完伤,才问:“原因呢?”
玄诚稍犹豫,艰难道:“他们要观主。”
元乙师叔?
方俏神色一凛,看向文渊阁的方向,玄诚对她摇摇头,道:“魔兵入侵前半月,观主就失踪了?”
方俏惊问:“失踪?怎么会失踪?”
“不知道,送去文渊阁的饭食两日都没动,道童来唤我,我踹了门,房里根本就没有人,直到现在,也没有找到观主。”玄诚内疚得说话都没抬头,只看着地下。
掌教不在,他连观主都弄丢了。
方俏掐指去算,竟掐不出师叔的方位,又急急卜了一卦,心头不禁开始不安。
师叔虽然是是师叔,可毕竟还是凡身,仙人竟然掐算不出凡人的命格?
但是,一片空白。
卦象上显示的是——无生无死。
不管人神妖魔甚至幽魂,总会有生死,一个人怎么可能既没有活着,也没有死去?
一个活生生的人竟然平白消失了,消失得极为彻底,就像从来没有来过这世间。
方俏开始担心师叔的安危。
而且,魔界要师叔做什么?
师叔在道宗两百多年,怎么忽然就值得魔界不惜代价大肆进犯凌虚观?
没来得及深想,忽然开始地动山摇,伏魔阵开始晃动皲裂。
轰然一声巨响,阵法破碎成渣,魔徒再次挥刀进观。
抬头一看,半空中有两个人,以一种俯视众生的姿态不屑看着战局。
男的紫袍黑发,衣诀乘风猎猎作响,散发一种阴翳诡谲的腐朽气息,鲜血刺激他隐隐露出兴奋之色,宛如嗜血而生魔鬼。
女的红衣红发,妖娆艳丽,瞳孔里仿佛是迷雾绝境,蛊惑人心,凡人与她对视一息,神智立失。
明显跟地上冲杀的魔兵不是一个量级。
方俏旋身抓回炼妖壶,丢给紫阳,而后迅速将乾坤袋内的法器尽数分发众人。
给自己留了把诛仙剑。
术业有专攻,诛仙剑剑如其名,适合诛仙,不怎么适合屠魔,但法器都给了道士们,她也就剩了一把剑和哭丧棒。
她掂了掂手里的剑,飞到半空与这对狗男女对立互望。
对方不说话也没动手,打量着她。
方俏也不语,用尽生平演技竭力诠释蔑视二字,看对方如同脚面上的两粒灰,要多渺小有多渺小。
其实她心里一点数也没有,自打从人成仙,她还没有跟看起来就很牛逼的大佬打过架。
比如眼前这两位。
因此她有几斤几两,实际上她也没权量清楚。
有一句话叫做输人不输阵,她贯彻得很彻底。
方俏作为道宗的栋梁,凌虚观的砥柱,其核心宗旨是什么?
——答曰: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
执行的人文精神是什么?
——答曰:一不能怕死,二不能要命。
坚守的人生格言是什么?
——答曰:人头做酒杯,饮尽雠仇血。
所以对其表示过藐视以后,方俏徒然提剑而上,不顾生不顾死,不计术法消耗,比魔教中人更像魔教中人,下手狠毒,招招致命。
至此,方俏略略掂清了自己的斤两。
她亡命之徒的打法一开始让对方措手不及,短时间的慌乱调整后,渐渐挽回颓势,后来居上。
此一男一女明显是重量级选手,还人多欺负人少,方俏被逼得处处掣肘,却固执地一步不肯后退。
退一步,护得住自己,护不住他人,半步不退,护不住自己,护得住众人。
一步退,步步退。
术法耗竭,方俏气力有些不支,动作略有迟缓,不慎看了红发女子双眼,神智有一瞬间混沌,被黑袍男一掌从空中击飞,跌落地上。
玄诚喊了她的名字,欲往她的方向奔来。
嘴里弥漫铁锈的味道,方俏喉头一滚,将血咽了下去,她爬起来,目光坚毅,再飞至半空,与其搏命。
黑袍男子诧异怔愣一瞬,置疑地看向自己双手,他一掌的威力自己是心知肚明的,此人怎么会毫发无伤?
除了跌落地面蹭破点皮,几乎可以算作丝毫未损。
不仅连口血都没呕,甚至拍拍屁股提剑再斗,连眉头都不见皱一下。
就算是在咬牙硬撑,痛觉总是有的吧?
他的功法……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