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回 舔犊情深何堪伤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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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接上回,且说沈轻舞正自绝望,忽见前方战战兢兢走来一小丐,问道:“请问,二位是找孩子么?”
乍闻此言,沈轻舞浑身一震,如同溺水之人抓到了一根救命的稻草,又如黑夜之中乍逢一丝的光亮,急冲上前,抓住那小丐就问:“你知道林儿被谁拐走了?你见过他?我的孩子在哪?你快说!快告诉我!”
那小丐见她神情可怖,状若疯狂,反被吓了一大跳,支支吾吾地半天才道:“我说了……能……能给我点钱买个馒头么?我……我都饿了几天……”
沈轻舞二话不说,掏出兜里所有的碎银塞在他的手上,一面道:“拿去,都拿去!我都给你!你快说,我的孩子到哪去了?”
那小丐把钱拽得紧紧地,一面支吾道:“其实……我也没瞧仔细……不过,我……我刚刚看到……有两个大汉,抱着个刚出生的孩子……好像……好像往东走了……是不是你的孩子……我……就不知道了。”
沈轻舞一愣,又问:“两个大汉?他们怎生模样?打扮如何?多大年纪?”
那小丐道:“两个三十来岁的大汉,都是庄家人的打扮,一个有点儿癞头,一个络腮胡子,凶神恶煞的。我还听他们说……说到什么……什么唐……什么祠……”
唐啾啾“啊”了一声,惊呼道:“是了。他们往东走的,那是回咱们村的路。什么唐……什么祠……会不会是唐家祠堂?咦?蝶衣姐,你等等我……”原来她话未说完,沈轻舞早已展开轻功,跑得远了。
待得她赶到唐家祠堂的时候,只见祠堂之中里三层,外三层地围着好些人,个个手持火把,神色凝重,有的手执菜刀,有的手提扁担,还有的一人似是去过沈轻舞的家,手中竟握着她原本挂在墙上的佩剑,明晃晃地剑锋直耀人眼……众人将一座小小祠堂围得水泄不通,也不知在围观什么。沈轻舞心系幼儿,却哪里还管那许多,猛地里一声大喊:“放开我的林儿!”趁着众人一愣神,纷纷回头的瞬间,分开人群便挤了进去。
只见人群之中倒是空空荡荡,哪里有什么婴孩的身影?不禁微生疑惑,暗道:“难道那小丐所说不对?他们并没有绑走林儿?”正不解间,却见村长背对着自己,正面朝供桌,对着满堂的神主牌位纳头叩拜,沈轻舞微一抬头,只见供桌之上,赫然放着一个婴儿的襁褓,那襁褓之上歪歪扭扭的绣着一对鸳鸯——正是自己一针一线,辛苦了几个晚上,刺破了无数次手指才做的成果!这一下心中哪还有半分怀疑,直唬得心头一阵阵地发冷,颤声道:“村……村长,你们……你们快把我的林儿还给我。”
村长站起身,回头瞪视着她,还未开口,只见人群中已走出一人,厉声道:“月若变色,必有灾殃。青为饥而忧,赤为争与兵。这孩子降生之时,天现赤月,乃是大凶之兆,我们怎能容着祸及满村的孽种留在村里?”
沈轻舞转头一看,原来说话的正是接生的王婆,不禁心下大怒,暗道:“原来一切都是你这婆子闹的鬼!”再也忍耐不得,左手疾出,五指成爪,一把扣住了王婆的顶门,竟轻轻松松地就将她拖将过来。
众人见沈轻舞骤然出手伤人,均是不由得心下暗惊,想道:“原来这小妮子竟然会武?一抓之下竟然随随便便就把人高马大的王婆制住。她……她到底想干什么?”
只听村长急道:“沈蝶衣!你这祸害全村的狐狸精,你要干什么?快放手!”
沈轻舞道:“要我放手也可以,我可以不为难她。你们不是要我搬走么?好,我答应你们,我这就走,我马上走,但是你们得把我的孩子还给我!”
村长凛然道:“不可能!王婆说的不错:天现血月,主刀兵,这是故老相传的至理,不可不信!由此可见你生的那个孩子,便是妖怪留下的孽种是村里这么多血案的祸根,留不得!我已将他送走了。”
沈轻舞一愣,急问:“送走了?你……你把我的林儿送给谁了?”
村长摇头道:“不是送人,这种妖孽根本不该活在世上,我又怎么让他再去祸害别人?实话告诉你罢,我把他放在一个纸床上顺河漂走了。”
沈轻舞脸色一白,暗想:“放在纸床之上……顺河漂走……岂不是要淹死了他?”旋即转念想道:“我发现林儿丢失之时,尚是傍晚,如今已夜近三更,早不知过去了几个时辰,这床既纯系纸制,如何能经得住水?只怕林儿这会早都葬身鱼腹了。”想到这里,蓦地一阵气血上涌,顿时心头剧痛,原本秋水般的剪眸中不知为何已布满了血丝。直过了半晌,才道:“为什么……为什么……我自投了你们唐家村以来,一直与世无争……更是费尽心思,努力的维护与邻里乡间的睦邻友好……为什么……你们就是不肯放过我……”
话音才落,只见天空之中陡然划过一个明闪,众人俱不由得抬头望天,原来不知何时开始,原本还晴朗现月的天空,此时已黑若锅底一般,跟着一声炸雷,直震得祠堂的窗户格格作响。
也不知是慑于天威,还是怎地,满堂的村众竟没有一人回答她,但沈轻舞也已用不着他们回答,只是接着说道:“你们不是一直想问这个孩子是谁的野种吗?好!我便告诉你们……这孩子的父亲……不是什么妖魔鬼怪……也不是什么魑魅魍魉!而是人!是和你们一样,有鼻子有眼睛的人!他的父亲,是‘两江大侠’陈天啸的儿子陈玄生!我之所以不想提这个人!便是因为是他始乱终弃,抛弃了我!所以这个孩子没有爹!他没爹!”
她说着,语声愈显激动,到得后来已是声泪俱下,直若血泪控诉一般。只震得围观众人呆若木鸡,便是有心反驳,却连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但有心的人却也已发现沈轻舞的神情不对,眼睛开始越来越红。
此时唐啾啾早已赶到了现场,眼见周遭情势,心下已知大概,虽有心想上前劝劝,但甫一对上沈轻舞赤艳若血的眸子,也由不得怔在当场,只觉说不出的诡异,张了张嘴,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
原来当初沈轻舞为了给陈玄生祛毒,巧施妙计,将自己周身血液与陈玄生的毒血对换。此后莫汐颜传她幽冥神功,用于压制毒血,这才终于没有毒血攻心,身化毒尸。但那日沈轻舞突闻狱主攻于心计,安排下杀手害死师父侍剑宫主,一时心绪激荡,心中直想再不使她所创任何武功,是以连这幽冥神功也不再修炼,没有了神功的压制,加诸今夜痛失爱子,心绪激荡,登时毒血倒流,骤然向心头涌去。
“但是无论如何,林儿都是我的孩子。”沈轻舞又接着道,此刻她的神志已开始逐渐变得模糊,但相反地,不知为何,心中一股突如其来的杀戮的渴望却在渐渐开始强烈,“我如今已什么也没有了……真的什么都没有了——陈玄生弃我如敝履,虚素秋也离我而去,这个孩子已是我的全部!可你们却连这最后一点的希望,都要从我身边夺走……”
说着,她低下头去,呜咽了一声,竟似从灵魂的深处,发出的人世间最可怕的啜泣:“我身负师门的血海深仇,我可以不报,我只想和我儿子安安静静的生活,过平平淡淡的日子。真的……我只是想过平平凡凡的日子。可是我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切,对我来说却是这么的难……这么的难……好像从我住进这个村子的第一天起,你们这些人,就不待见我……我不明白我究竟做错了什么。不过不要紧,只要你们不来打扰我,给我一个安静的角落,让我自生自灭都好。可是……你们没有……没有……”
众人听得她字字泣血,句句诛心,俱不由得面面相觑,似乎都已被她的言语震慑住了,个个脸上阴晴不定,整个祠堂之中死一般的沉寂,静得仿佛一根针掉在地上也能听见。
但便在这万籁俱寂之中,只见天际又是一道白惨惨,明晃晃的电光闪过,跟着沈轻舞猛地扬起头,如花似玉的脸庞在闪电中竟显得说不出的诡异,一股冷得仿佛结了冰一般的杀意开始在她的身遭弥漫开去。只听她又道:“你们议论我,羞辱我,诽谤我,诋毁我……骂我狐狸精,倒我洗脚水,泼我黑狗血……这些都没关系,我都可以忍……但是,你们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拿我的孩子来做法闹事……是可忍孰不可忍!”
说到最后三字之时,她的眼睛已完全变得血红,芊芊素手之间开始萦绕起丝丝的黑气:“既然你们对我如此无情,那我也不需要再留情面。”她说,“既然你们可以把我的孩子平白无故的送走,那么……也就不要怨我平白无故地送你们下地狱了!”话音才落,双手轻轻一扯,只听得一声惨呼,竟然生生地将王婆撕成了两半。
鲜血顿时如利箭一般溅射了出来,一众村民均忍不住失声惊呼,村长更是骤然变色,喝道:“沈蝶衣!原来村中那些血色命案,竟然全是你所为?!你竟敢当众行凶?你不怕王法了吗?”
“王法?”沈轻舞冷笑数声,右手五指凌空虚抓,竟御虚凭空,从那执着她的佩剑的村民手上,硬生生地将自己的长剑抽了出来,稳稳地握在了手中,一面凛然反问道,“如果你也知道王法,又怎会明知村中愚民迫害孤儿寡母之事,却置若罔闻?如果你也知道王法,又怎会硬生生地把一个刚出世的孩子从他母亲的身边抢走,害她们骨肉分离?如果你也知道王法,又怎会把无辜的婴儿指为妖胎孽种,更害他性命?不!你不知道什么是王法,否则第一个该受王法制裁之人,便是你!”她一句进逼一句,一声高过一声,问得咄咄逼人,却又有情有据,每说一句,便往前进逼一步,这一步虽是迈得不大,但竟也震得村长不住地踉跄后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