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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贵妃颓然倒下，裴从业牙根痒痒。顾泊如只拂着衣袖，悠然懒散。他料得没错，皇上心思沉重，最后一定会选择滴血验亲。只要这血滴下，一切就能收盘！
从前荣贵妃如何胡来，皇上都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全是因为这些事没触及皇上的痛点。而今日，他就是要在皇上寿诞上，当着宗亲们的面，往他最痛处戳，才能让荣贵妃他们彻底倒台！
敦仪被带上来时，人还懵然，左脸上睡痕未去，应是直接被人从床上拎来的。
大家伙都在用一种同情悲悯的目光看她，搅得她很是奇怪，可一瞧见父皇，她整个人都生动起来：“父皇！您终于想起要解开女儿的禁足令啦！”
她刚要起身，又被身边的侍卫摁回去，撅嘴想来会，恍然大悟，乐呵呵地向上拜礼：“女儿恭祝父皇万寿无疆！”
女儿？父皇？
这两个字眼犹如利剑剐在耳中，延熙帝呵出口浊气，朝崔临摆摆手。崔临捧着漆盘行至敦仪面前，也不听她说什么，只吩咐侍卫割破她的手指，在碗里滴上自己的血。
“放肆！放肆！本宫可是公主！”
敦仪不知他们要干什么，边嚷嚷边反抗，眼神无助地看向延熙帝，却被他狠辣的眼色吓住。又向荣贵妃和舅舅救助，他们也已自顾不暇。
银碗重新回到延熙帝面前，他冷着脸，也不用匕首，直接咬破指头将血滴进去，静静看着碗里的动静。
沉默如寒冰般漫开，殿上所有人都屏住呼吸。周遭的气氛紧而密，仿佛满拉的弓弦，随时可能崩断。
“啪”的一声，延熙帝拍案而起，将银碗摔在地上。众人立马跪下，伏在地上瑟瑟发抖。延乌央乌央人群中，延熙帝步履蹒跚地走下，崔临要去扶，被他一把推开。
“父、父皇？”敦仪从没见过他这模样，心里惴惴，想像小时候那样上去撒娇，哄他开心。手还没伸过去，人已被他一脚踹翻。
“混账东西！”延熙帝指定敦仪，嘶声吼道，“传朕旨意！七公主……不，萧妩！不，冯妩！假冒皇嗣，最无可恕，即刻押入慎戒司，至死不可外出一步！”
“不！不！父皇！不！”敦仪发狂似地向他扑去，如何也接受不了这惊天剧变，“父皇！我是小七啊！小七！是您的女儿！您的女儿——您怎会不认识我呢？父皇！爹爹！”
指尖即将触及他衣摆时，延熙帝一摆手，侍卫们拿枪往前拦，硬生生把她隔开去。
敦仪还在嘶吼，发髻因挣扎而散落下，被泪水打湿黏在脸上。她不敢相信，这个将她捧在手心疼了十多年的人，有朝一日竟会舍弃她。
“啊——”
一声撕心裂肺的长啸划破夜空，敦仪用力摁着自己的头，好似只有这样，脑袋才并不会裂开。她是大魏的公主，也是大魏隆宠最盛的公主！怎么会，怎么会……
叫声落下，她也跟着晕过去。
至始至终，延熙帝都不曾看过她一眼。
“传朕旨意，裴氏无德，自即日起，褫夺一应封号，谪贬冷宫，无旨不得尚出。英国公裴从业，褫夺爵位，收押天牢，择日问斩。抄收裴家所有产业，收归国库，男丁发配充军，女眷入教坊司。”
他声音空洞，亦如屋外寒雪。北风忽急，雪花飞舞，先疏后密，层层覆在青石地上，遮掩住所有秘密。
这是年初第一场雪，也是最后一场。
庆和殿上，一片死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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