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医院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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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寻熠吓了一跳，一个箭步冲上来捏住他的手腕往外一拧，枪支掉落子弹打在了墙壁上，余疏将拿枪的手往回带想挣脱他，急得顾寻熠跟他撕扯着就夺过了枪，挣扎中余疏一个没站稳又被他胡乱推了一把狠狠摔在了地上，额头磕到了矮柜的尖角倒了下去。

“余疏！”

顾寻熠一把将他抱起来，心疼道：“撞到哪儿了？疼不疼？快给我看看！”

余疏半睁着眼，眼前的顾寻熠模模糊糊耳边的声音也越来越小，眼皮重重垂下就昏了过去。吓得顾寻熠抱起余疏冲外面吼道：“杨文照呢！快去叫他过来！”

槐妈和管家听到枪响就赶紧跑过来了，见余疏额上的血直往外流，吓得结结巴巴回道：“今，今日杨大夫，他，他回家探亲去了。”

顾寻熠骂了声娘就赶紧抱着余疏往外跑，一个机灵点儿的卫兵快速打开车门就往最近的医院开，车子开得飞快，顾寻熠拿手巾死死捂住余疏出血的额头，心急如焚。

一直到余疏躺在了医院里他才缓缓松了口气。他无力的倒在了病房外头的长椅上。

余疏方才的举动是真的想死，他不明白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会想要自杀，不明白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就算余疏是受他逼迫才来到自己身边的，可他对他还不够好吗？他但凡说句软话，稍微依着他一点，就算是不经意间给他一个好脸色他都愿意刀山火海的为他做任何事，可余疏偏偏什么也不要，什么也不说，把自己封印在那抹弧度都一样的笑容里。

他想不通他都已经打算放过江小萌了，余疏为何还要对他不依不饶，他猜不到余疏在想什么，他看着余疏对自己从淡漠到厌恶一举一动都写满了抗拒。顾寻熠心里酸酸的，第一次如此强烈的感受到了求而不得的滋味，委屈又难受。

接下来一连几天他都没有来医院看望余疏，每日让槐妈去给余疏送送饭，照顾照顾他，也能告诉他一些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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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疏确实伤得不轻，这一撞差点儿撞得脑淤血，可他在医院住着不用见到顾寻熠心里倒是轻松了些。

有些事情顾寻熠想不通他也想不通，这事虽然过去了，他压抑的心却没有释放，他不仅是对顾寻熠不依不饶，而是对自己不依不饶。

其实江小萌的事只是一个□□，那日陶秀才的一番话才真正乱了他的心。

他看不清前面的路，甚至怀疑自己这十年是不是白过了，他十岁那年天真的想法是不是在逃避自己的过错，做人最重要的就是无愧于心，对得住天地，这世间唯一真的亲人——哥哥，是他害死的，被他的天真和任性，他怎么会无愧于心？他如何对得住天地？他犯下的错简直死不足惜，压抑着自己整日活在痛苦中就可以减轻罪孽了吗？

余疏和顾寻熠最大的不同就在于余疏想不通的事情就梗在心头不依不饶，一遍遍折磨自己，而顾寻熠想不通的事情再大也会随着时间消解忘却。

昨日江小萌来过了，余疏心里也是记挂着他的，毕竟这事儿因自己而起，小萌又是自己带了两年的学生，学生家里刚刚遭遇了这样的变故，于情于理他都要去看望看望，可他出不去也不敢去，那日一闹顾寻熠已经很透了江小萌了，他害怕顾寻熠发起疯来再出悲剧。

江小萌是穿着白衣带着孝来的，整个人都憔悴了，眼中失去了平日的光彩。

余疏急匆匆走下了床，直走向他问道：“你父亲怎么样了？”

江小萌露出了一个无奈又惨淡的笑容：“爹爹已经葬了，而且那些坏人再也不会找我们麻烦了！”

“哦？这是为何？”余疏意外。

江小萌拉着他坐下，平静的说着：“那天我不是同你讲过一个身子健壮脑袋却不机灵的军官吗，他这个人还真不错，听说我们铺子被砸了，二话不说就闯进顾家赌坊把那个害死我爹的扔去警局了，另外两个打手也给收拾了一顿，我现在看他顺眼了许多，都快忘了他被猪追着跑的倒霉样了。”说完还扯出了一个微笑。

余疏笑不出来，可为了安抚他的心情也无奈的笑了笑，眼底却没有一丝笑意，点点头轻声道：“没事就好。”

“对了！”江小萌突然又神秘兮兮的压低了嗓子和余疏说道：“我知道那大名鼎鼎的顾府为何会为难我们了。”

“为何？”

“上个月你路过我们铺子时我不是同你讲过有个神秘兮兮的顾客吗，还是顾大少爷亲自给他挑选的布料，那人其实是顾少爷的小情人，还是个男人。他不敢在自家店里买衣服便偷偷把尺寸带到我们这里来了，谁知道前些日子这事儿被顾老爷给发现了，他左一耳朵右一耳朵的以为顾少爷的情人就是我们店里的伙计这才常来光顾，一怒之下就带着人砸了店铺，威胁我离顾少爷远一些。”

没留意余疏愕然的神情，他长叹了口气，愤恨道：“合着我们就是被误伤的，这些人，店都砸了结果扭头一看告诉你砸错了，你说我这多冤啊，凭什么他们家的破事儿要伤了我爹爹的性命，要让我们这些无辜的人陪葬！我们上哪儿说理去？咱们小老百姓的命就这么卑贱吗？”

“不。”余疏捏了捏他的脸安慰道：“我们不卑贱，不管是生还是死，不管过得穷苦还是富庶，我们是一样的人，百年之后一样随土化了，不管在别人眼里我们的命有多不值得一提，都要自己看得起自己，好好活着，活得有骨气有担当，事事问心无愧就好了。”

江小萌嘴角掉了下来，看着紧张道：“可是我亏心事做了很多。”

“嗯？”

他低着头坦白道：“我之前隐瞒了你，前几日其实我故意整了那个帮助过我的军官，我害得他被猪追还被猪咬，他还能这么不计前嫌的帮我，我心里更愧疚了。”

余疏摇了摇头，“不必愧疚，你做的很好，本来当日他也没安好心。”

江小萌听了一脸茫然，“啊，啊？”

余疏看着他，陷入了沉默。

过了半晌，江小萌哑着嗓子说出的一句话，打破了这一室的寂静。

“余先生……我没有爹爹了。”

再也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