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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瞬间，余疏的眼眶湿润了。他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是说没关系，以后我就是你的亲人，还是说时间会冲淡一切的，是说你爹爹会一直活在你的心里，只要你记得他就没有离开，还是说人固有一死，珍惜当下，节哀顺变。
他心里明白，这都是欺骗。
他永远无法代替小萌的爹爹，有些人是永远无法取代的，不会因为拥有了另一个谁心里好受半点。时间也不会冲淡一切，十年，二十年，一百年也是一样的。爹爹就是永远离开了，看不到，摸不着，活在心里纯粹是自欺欺人。节哀顺变更是扯淡，父亲离开如何能够节哀？
“……小萌，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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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天后顾寻熠终于熬不住了，一大早带着余疏平日爱看的话本子和亲手做的饭菜就来了。
余疏正站在窗边看着街上来来回回的行人，听到脚步声才回过头来，十分随意的回头看了他一眼，问了句：“你怎么来了？”问完就又看向了窗外，丝毫没有想要得到什么回答，也不在乎这个回答。
“见不得我来啊，来看看你还寻不寻死了。”顾寻熠一时嘴快说得硬气，心里却后悔的要死，余疏正站在那窗户边儿上呢，提醒他这个做什么，要真一个激动跳下去了……
谁知余疏忽然笑了，又恢复了往日的神情。
“你打我那事儿我不计较了，可江小萌事儿我得跟你解释解释，砸他们家店的是那个一向喜欢仗势欺人的顾府，跟我半点儿关系没有，你再冤枉我我真收拾你了！干的你站都站不起来，看你还怎么跟我闹。”说到后面顾寻熠走过去轻轻揽住了他，一向强硬的手臂温柔的环在他的腰间，向小情人撒娇似的嘟囔了句：“我的腿还没好利索呢就来看你了，你问也不问一句。”
“……对不起。”
“什么？”
“江小萌的事情。”余疏转过身来认真道：“这件事情是我处理得不好，就算是你做的我也不应该，不应该抓着这件事情来……其实，其实那天压抑我的是我自己的问题，不管你平时再怎么蛮横再怎么强人所难，那都是我甘愿的，我亲口承诺你的，你对我好也好不好也好我敢作敢当，而我自己的问题和你无关，一码归一码，你如何不好我拿你出气都是没有道理的。”
顾寻熠被他绕糊涂了，皱着眉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余疏想了想，简单道：“那天我是因为自己的事情心情不好，拿你出气实在不应该，不管江小萌的事情与你有没有关都不应该。是我错了。”
顾寻熠听了这话脸色刚好转了些，就听余疏继续道：“我跟你不过是各取所需，现在我想通了，人一旦做了亏心事这一生都不会安宁，不管如何为自己辩解如何合理化自己的行为都无济于事，顾司令，你放我走吧。”
“你做梦！老子跟你不是什么交易！你有什么资格要我放了你！老子把你关也要关一辈子！”顾寻熠这几日的别扭烦闷原本已经被这几日的思念搅合的烟消云散了，这一席话算是重新勾回了他面对余疏时的无力。
这个人，不怕死。你还能拿他怎么样？
余疏闭上眼睛，缓缓靠在洁白的墙面上，淡淡道：“我不会离开，你把我交给方嘉年吧，这是我解脱的唯一办法，一命抵一命，十年前我就该死了，我苟且偷生到现在已经让我自己都看不起自己了，顾寻熠，老院长的死算在我头上，我一人做事一人当。”
顾寻熠指着他大骂：“你他娘的少跟我说些有的没的我告诉你！你，你说什么？”
“老院长是我杀的。”
顾寻熠愣了，可随即又无所谓的哼笑：“那又怎么样！你杀就杀了！这样你更应该待在我身边，有我在你杀十个人也没人敢把你怎么着！”
余疏听了这话气得双眼发红，嘶哑着嗓子颤声道：“顾寻熠，你是畜生，你和老院长一样！你们都该死！”
“余疏，这些日子我真是给你脸了！”顾寻熠说着就把他提溜起来往病床上一摔，摁住他的胸膛就要扒他的裤子。
余疏怒火攻心浑身颤抖着连挣扎都没力气了，红着颈脖失态咆哮：“顾寻熠！你们这种人为什么要活着！为什么我哥哥死了你们还活着！我是没法要求你放了我，不也敢拿你怎么样，可我不是没资格而是你无耻！”
顾寻熠狠狠捏住了他的下巴，气得冒火，“你哥哥死了关我什么事儿！你他妈再骂我一句试试！”
余疏刚要开口就被粗暴的吻住了，这都不能算是吻，牙齿磕在嘴唇上疼得他一抽，可顾寻熠不肯放过他，顾寻熠从来就没有一次肯放过他。
余疏气得踹他，可越踹他他越来劲，直到病房的门突然被打开，顾寻熠不耐烦的吼道：“滚！”
一个穿白衣的少年缓慢而沉重的走了进来，看也没看顾寻熠一眼，只是死死的盯着余疏，半晌才说出两个字：“余疏？”
顾寻熠回头不满的瞪着他，瞪了一眼就觉得此人十分眼熟，思索了半天才想起来，狐疑道：“你不是花荫县那小子吗？怎么在这儿？你们认识？”
余疏羞愤又嫌恶的别过脸，不说话。
那少年只是死死的看着余疏，看得顾寻熠火冒三丈，还未等他发火少年便随即一脸无邪的笑了起来，露出两个尖尖的虎牙，笑道：“是啊军爷，我在这里上班，不过我不认识这个余疏，只知道他是病人。”说罢拿起手中的白皮册子道：“我是来通知病人出院的。你是余疏吗？”
这句话像刀子一样锋利，直直的捅了过来。扎得余疏措手不及，顾寻熠感受不到，可余疏真真切切的看到了那笑容背后尖锐的质问。
余疏沉默了足足一分钟，才看着他道：“我是余疏。”
少年对这个答案也不知是满意或不满意，低头拿起册子快速记录了几笔，看着余疏报上了自己的名字：“我是陆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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