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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 这把剑真的能说话吗？”
浮阙山宗步天阶，公山萦捧着卓涅心的剑边走边端详, 柳奚仲在她身后也伸头朝前看, 他们都没这样近距离接触过剑灵。
李重绫和宋霁走在最后, 她们并没有那么新奇，却仍然好奇。
“只能跟我说话，但他能听见你们。”卓涅心从忘兮岛归来, 本想是和掌门道别, 却得知天阳掌门再次入关，并且留下话, 除非有人打上浮阙山主峰，否则谁来打扰她就可以提前体验渡劫劫雷的滋味, 那卓涅心哪还敢去找, 只跟忙得晕头转向的谷延秋告别，又被朋友簇拥着往山下走。
路上他们都对卓涅心的剑起了兴趣。
“我从来不知道，衡殊长老居然还会铸剑……或者这剑根本不是铸造而得。”在宋霁看来, 这剑不止材质奇怪，剑身说是金属, 却也有种玉质般柔润的质感, 剑身和剑柄之间没有剑格, 只是剑柄稍粗切乌黑, 剑身则苍白至青, 像裸露在风雪中少女的肌肤, 两种质地色泽浑然一体, 重量也恰到好处。
听宋霁提到衡殊二字，心思细腻的柳奚仲忙悄悄去拽她袖摆，谁都知道卓涅心的消沉和闭关既与忘兮岛的惨剧有关，也与衡殊的骤然飞升脱不了干系。
但卓涅心却全然没有在意，大步流星走在最前，“我也不知道，没听说他还有这门手艺，八成是从哪里弄来的剑，他又搞了搞然后送我的。”
“能看出来是把好剑，不过……”宋霁提袖，空着的双手捧出一道光芒，光芒散去，卓涅心停下脚步。
“这是哪里来的剑？”她拿过掂了掂，“很顺手啊！”
“这些年你用坏太多剑，能搜集起来的我已经都重新熔铸，加上你带上山那把旧剑的残片，就是这把剑了，虽然没有剑灵普普通通，可我觉得你会喜欢的。”宋霁心细如发，这样的心思只有她才会花。
卓涅心捧剑细看，一旁的柳奚仲笑道：“这些年你用一把剑坏一把，宋师姐为了给你造出趁手的好剑专研此道，如今已在道宗小有名气，不知道算不算因祸得福。”
“谢谢宋师姐！”卓涅心挽剑一试，果然剑锋起落凛然割风，的的确确是好剑，只是她也没想到自己入宗的第一把剑竟然还有残骸留下。
卓涅心闭关前回了一次灼炼坊，那时师父垂垂老矣年月无多，等到她出关再去，师父早已亡故，当年的师兄弟也大多过身飘零。他们修为低，不过只能比凡人多活几十年空泛的岁月，如今留下她一个人了。
当年上山，卓涅心万般不情愿，挨了顿打被赶至浮阙山宗。而世事百转千回，当初让她不舍得的人悉数离去，她这个最最别扭的人却仿佛活得还算仙途坦顺。
如今面目全非的还有这把剑，再回她手中时，也已历尽沧桑，粉身碎骨后再熔再铸。
但自己，已经不是它昔日懵懂的主人。
终于有人打断她越游越远的遐思。
“这剑和当年那把一模一样。”公山萦说着从腰带上解下一枚挂佩，“阿心，你的新剑还没有剑佩，这个送你吧。”
她说得是如今有剑灵的这把剑。
“我的剑是男孩子，不喜欢这些。”但卓涅心还是笑嘻嘻接过来飞快系在腰带上，“可我是女孩子，我喜欢。”
她听见自己的剑叹了口气，也没说愿意还是不愿意，小小年纪一副活腻了的老成样子。
叽叽喳喳有说有笑的几个人走到山下，卓涅心和大家一一告别后，李重绫却拉住正准备御剑离开的她。
“我有话要和你说。”
其他人走后，李重绫给了卓涅心一沓符咒，“你拿好。”
“师姐，你忘了，下山前你给我了一堆，这又这么多，我用不完啊！”卓涅心哭笑不得。
“不一样，那些只是平常使用，这些有大用处。”
李重绫越是这样淡得不行的语气说话，越让卓涅心好奇，“什么用处？”
“紫垣谷十有八|九是赵檀和你同行，你不必惯他毛病。”李重绫抽出一张，“这是蚀骨溶魄符，化尸解骨最好用不过。”
卓涅心肩膀一抖，吓得脸都白了，“师……师姐你说什么？”
李重绫轻描淡写，慢条斯理说道：“看他不顺眼了不用忍，下手之后不用慌，这些给你杀人灭口毁尸灭迹，要照顾好自己，保重。”
说完李师姐宛如清风涤林，纤尘不染得行空而去，衣袂飘飞恍若谪仙临世。
不是啊师姐！你送给临行上路的师妹这种玩意儿真的好吗！
卓涅心捏着那些符咒，只觉得指尖发烫，最后小心翼翼收进了储物手环。
辟青山，涌星河。
卓涅心御剑飞来此处与其他两大门派所派的使者汇合，但她抵达第一件事还是去找罗堰和孔晴。
在紫垣谷的时候没来得及好好说话，两人虽然关心卓涅心，也知道她一百年前突遭变故，不过如今看她和从前心性没变，还是大大咧咧爱说爱笑。
“这里就是自我们辟青山发源的涌星河了，叫这个名字是因为河里出产一种叫星分的萤石，夜里河底的星分石映出水面，像颠倒了天界银河……不过你说要找条河是怎么回事？”
两个人站在河边，罗堰往河里扔出个石子，扑通一声，水流继续潺潺映着灿烂的日光。
“给你看个宝贝！”卓涅心神秘一笑，从手环里掏出个装丹药的巴掌大瓷罐，旋开塞口，朝水面一扬，水光闪过落进河中。
均匀平静流淌的河面波涛大作，从如墙的密匝水浪中央冒出个长鳞的长脑袋，脑后还有铁青色的刺骨蹼膜，一双金黄的圆眼里紧绷着条漆黑的线，张开嘴，里三层外三层利齿映出的阳光晃得人睁不开眼。
“娇娇！”罗堰非但不怕，反而面露与友人久别重逢才有的喜悦和欣慰，“长成大姑娘了！”
娇娇比一百年前大了足足一倍，铁青鳞片覆盖的身躯立起来犹如三四层木塔高，牙齿都有七八岁幼童大。
娇娇知道罗堰是自己救命恩人，认出了他，立刻撒起娇，竖躺在平缓的河里露出银白的肚皮来，罗堰跳上去拍两下，娇娇钢鞭似的尾巴扑腾得半块河滩都被淹了。
卓涅心笑着去躲水花，但还是湿了发梢和繁复法袍的袖摆裙袂，她开心的不得了，身后脚步声十分接近时才感觉到有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