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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岚的乱流中, 月相花纤细的毛茸茸花萼无助颤栗，卓涅心看到一片雪白的花瓣被撕扯下来, 转瞬消失。

如果雷岱这时还不出手, 一切就来不及了！

没人比她更清楚剑修的战斗方式, 他们的第一剑看起来没有任何实际杀伤，仿佛是在斩断不存在的虚空，但事实却是剑修需要通过这种仿佛虚张声势的架势荡开自己始终收束的剑意, 释放充盈的罡猛灵力。

剑修的灵力往往是所有修士中最澎湃难以驾驭的, 所以，释放的瞬间也有千军万马飒沓而来的狂压, 第一招可能是一个强大剑修唯一留下破绽的机会，在此之后, 他们所有的剑法都将完满如月, 充盈着自己最强大的力量。

雷岱的出手已经晚了，他似乎还想避开锋芒。卓涅心暗中责怪自己没给他讲过剑修的小秘密，这时候说什么都太迟。

忽然, 她愣住了。

那片被灵涌扯下的月相花花瓣碎片，不知什么时候回到了花萼之上, 完好无损的拼凑回怒放的姿态。

少虚展剑的威势不逊自己, 卓涅心纵然担忧, 可看到诡秘的变化后忽然有点期待, 她只知道一点巫修的精要, 却不懂他们是如何战斗的, 与其胡乱担心, 不如相信雷岱。

剑回到少虚身侧，完成第一招攻击后，所有人终于看清这柄剑的全貌，奇怪的是，这是一把短剑，剑身黑红交织，有的地方颜色相融难以分辨，然而有的部位却又清晰而分明，两种明暗强烈的色彩像被折磨囚禁在这断而窄的方寸之间，挣扎着渴望逃脱桎梏，隐隐红光正是从剑身渗出。

“即便少虚他是个魔修，这样的剑，这样的煞气，未免也太重了。”剑灵说道。

卓涅心也感觉到一丝异样，可她无暇多想。

沛然的力量再度狂摆，剑凭虚而行，少虚凌空而起，这次，绯红的短剑直指雷岱的额头。

然而雷岱还带着一丝微笑，这笑容让人误以为此时来到他面前的不是致命的武器，而是他梦寐以求的女孩的一个轻吻。

雷岱掌心的月相花忽然模糊虚无，在短暂的凝固后消失不见，没有再后退。少虚继续向前，他的剑比他的人先到一步。

太近了，这个距离，即使没有被刺中，也会被剑意所伤。

绯红的短剑停滞住了。

卓涅心和其他人一样都愣住，随后绽开笑容。

阻止剑继续向前伤害雷岱的，是一片几不可见的月相花瓣。

这片花瓣太小，如果不是修为强大耳聪目明之人根本无法用肉眼分辨，而雷岱也从未有过灵力的迹象，此时也只能感觉到少虚的灵力，雷岱仿佛从不存在。

少虚握住短剑剑柄，试图再向前突破，然而剑锋纹丝不动，只被指尖大小的花瓣阻隔，寸步难行。

剑意在短暂的一瞬汹涌到极致，强大的力量扫去四散，场地外的树齐齐坍倒，剑意尖啸像撕开猎物咽喉的猛兽，冲裂防御，碾碎小小花瓣，在所有人震颤的惊异中贯穿了雷岱的头颅。

几乎一半的剑身从他后脑穿出，然而，没有一点血迹。

连少虚自己都愣住了，他似乎感觉到与平时以剑杀人的不同，松开了手，看着手掌，杀意在疑惑中淡去。

被贯穿的雷岱像他之前手中的月相花一样，开始虚化，仿佛化作雾气的雨幕，溶解在天地之间，转瞬消失，留下从不存在的透明。

“这就是……巫修？”谢子麟像在自言自语，目光凝视着只剩一个人的场地中央。

“我明白了！”卓涅心笑得仿佛对胜负成竹在胸，“原来之前他和我说得万物有灵是这个用法，厉害厉害！等有机会，我也要和他打一架亲自领会一下！”

“可是我觉得雷师弟不太会和你打这种……”谢子麟转念收回大胆的想法，“你明白什么了？什么是万物有灵？”

卓涅心没办法用短短几句话说出之前雷岱讲给她的巫修小故事，“这个等打完让他告诉你，我只知道巫修用得是巫术，他们的图腾只属于自己，也就是他们灵识的一部分，融合之后密不可分，图腾就是施法的媒介，雷岱的图腾是月相花，方才拦住那一剑的其实是雷岱，少虚刺中的是他之前手中的花。”

谢子麟似懂非懂，可她也不能细想，幽微的清香触及所有人的鼻尖，雷岱出现在少虚的身后。

他的出现并没迷惑少虚，短暂的惊诧后是更强猛的回击，剑尖旋出饱满的圆弧后斩回突进，再度脱手而出，少虚不再被雷岱的以退为进迷惑，他的剑也和他一样一往无前。

但他们还是扑了个空，雷岱再度消失，一片花瓣徐徐坠落，落在剑身上，激起剑意的涤荡。

短剑骤然上扬，像要摆脱什么，急剧扭动，少虚面露慌张，他显然对自己的剑丧失控制，无所适从。

剑像在和不存在的人缠斗，几次俯冲横扫，差点伤到其他魔修。

即便是魔修，巫术也并非寻常法门，大多数人只觉惊异，在剑影缭乱之中，暴盛的红光像剑身溢出的污血。

终于，雷岱现身，但也不知是巫术凭空捏造的幻影还是真实的存在，少虚的剑也终于找回自控的力量，几乎是同一时间刺向刚刚显现的他。

下一刻，红色再次满溢，这次不是红光，而是真真正正的血。

铺开的一束红撒向松软的林间土壤，很快被疏松的土质吸收，只留下深色的湿红印记，众人屏息凝神，觉得刚才那一瞬他们错过了什么，因为剑最终刺入的是少虚的右肩。

剑灵绝对不会伤害操纵他们的剑修。

卓涅心也不明白这一切是如何发生，甚至连雷岱也微有错愕，他只是现身在少虚面前，想诱导剑挫败凌厉的攻势，却没想到因为距离太近，剑根本没有停下的余地。

少虚半跪在地，胜负已分，该喜悦的卓涅心却满心的疑惑。

雷岱捏碎指尖的花，淡香消失，他看着少虚摇了摇头，转身走向卓涅心和谢子麟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