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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准备什么？”卓涅心下意识问, 剑势没停，可她等到的却不是回答，而是赵檀的截击。
赵檀体势强劲，提前落位后一招虹贯般的化拳为掌，竟击中卓涅心后背正中央。
这让卓涅心难以置信, 刚才那几招她早就感觉到赵檀虽然修为今非昔比，但也顶多能和自己稍有对垒, 想赢是不可能的, 她绝不是轻敌, 但为什么赵檀却仿佛看穿她的剑势, 抢先一击？
“阿心师妹！”谢子麟脸色顿时煞白, 她看着卓涅心被极凶猛的招式击中, 失去平衡，像山崩后的石子一般滚了出去, 掀起干燥的滚滚沙尘。
一时视线遮蔽，四下无声，卓涅心眼前漆黑混沌, 胸口剧痛憋闷，再一张口只吐出血来, 血腥味弥散, 她手背一抹嘴, 踉跄站直, 惊异之余倒干笑两声, “你还挺禁打啊……”
赵檀并不回答, 只是冷笑，双手再度被金色的光弧笼罩，而顺着他手掌流下已经干涸的血迹在盛光之中更为刺目。
剑影流转，谢子麟不得不以手遮光，她看到的是一片清辉似得月光，在夕阳中极不相称的环绕卓涅心膨大，先是一团，再是一簇，最后她也数不清银白的弥漫中有多少剑影穿梭。
赵檀跳起，卓涅心却动也不动，剑和光离她而去，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刺破虚无，剑意扫过之处，飞沙走石，哪里都被凄冷的剑光笼罩。
金色和银色面对面交汇冲撞，像日与夜交替时的撕扯，黄昏就是它们战斗时彼此交汇的血，变幻着由黄到紫的诡异色系。
卓涅心起初还能感觉到剑意所触及的体势有强烈的震颤，可之后，她淡淡一笑，对峙到这里就该结束了，她感觉到剑意之上减弱的气势，赵檀根本不是她的对手，即便搜罗到天下所有的邪门歪道，他也无法战胜自己。
剑意滞留地主赵檀的攻击，卓涅心却收回三灰，当三灰稳稳回到手中，她凌空跃起自上而下，想要结束这场对她来说已经足够长的战斗。
可她的剑却刺空了。
这几乎是不可能发生的事，赵檀躲开了。
他像是早就知道她要以这样的方式结束战斗，任由剑意袭来，只以微弱的体势护住要害不被剑意所伤，剩下的力量全部都拿来移动，这种速度也是不能小觑的，他躲开卓涅心的攻击，踏地而动，地面就像方才一样，发出无法忍受踩踏般的痛苦战栗，摇晃之中缓缓龟裂。
卓涅心不是不能站稳，可她却不能站在原地，因为赵檀已然朝着她攻来，她被这一招虚晃惊出一身冷汗，与其说赵檀快，不如说他……知道自己要做什么！
这一击，赵檀也提前预知了卓涅心要去往的方向，截击成功，一拳一掌全都打在卓涅心心口一侧，她到底不起，谢子麟再也不能旁观，她冲下来，两指所持卷轴如绸缎般抖开，隔开赵檀，握住卓涅心手腕，拖后几丈开外，赵檀以体势的迅猛凶狠击破谢子麟的咒术，经卷撕碎如雪，散落在方才卓涅心所在的位置，而赵檀也在这里踏空，如果他这一脚落下，卓涅心只怕要被重创。
“浮阙山宗的单打独斗都是要靠人从旁补救的么？”赵檀冷笑问道。
谢子麟想制止他说下去，卓涅心满身尘土又吐一口血在她身上，可喉咙里挤出的声音却是在笑。
谢子麟愣住了，她不知怎么回事，有点害怕。
这种恐惧是不该有的，可她无法控制，下意识便想松手，但最终还是没有松开，依旧稳稳搀扶着朋友。
“这话我也想问你。”卓涅心再吐一口血，终于站直，她嘴角是血，脸色惨白，仿佛笔挺脊背也是极为痛苦的挣扎，“你变为了容器，也能和荒神交流，他是怎么蛊惑你，告知我的行动？你以为你听从他的指示就能让他选中了么？他是想让你激出我的破斩而已，你在他眼中，什么都不是。”
赵檀面色大变，已没有方才的从容，恶毒的恨意毫不掩饰浮现在他阴鸷的脸上。
”荒神赖在我神识里不走，我没办法祛除他，他能够感知到我的灵识……“卓涅心闭上眼睛，喘气后才能继续忍着痛苦说完，”你以为他是在帮你，真的是太傻了……我就这么告诉你吧赵檀，荒神这东西，你要是想要，我双手奉上也所谓，前提是他愿意离开我的身体，可是你问问他，他愿意么？他如果愿意，你此时就已经拥有自己梦寐以求的力量了！“
卓涅心很少这样重的口吻说话，谢子麟也被她的气势镇住，赵檀更是愣住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但我不能让他为所欲为……我也有我的原则，虽然我看起来不像是有原则的人，但很可惜……”卓涅心闭上眼睛，吸气再吸气，仿佛这样负伤的痛苦就能消失，可她的面容依旧苍白如新雪后的大地，只有长长的睫毛像一片安静的乌云，静静笼罩着安静的雪白，“一个剑修的自尊心，有时还是很强的。”
她沉默下来，静静诵祷何度教过的生死妄心法。
卓涅心听不到荒神的笑声了，她知道自己已经完全用鬼修的心法封闭神识，可奇怪的是，她也听不到三灰的声音……甚至连自己的意识都开始模糊？
就在她努力想到底是怎么回事的时候，一切都安静下来。
她睁开了眼睛，抖落谢子麟的手。
谢子麟愣愣看着卓涅心在一瞬间仿佛变了个人的模样，终于开始后退。
眼前这个陌生人是谁，卓涅心是不会有这样冰冷湛寒目光的人，谢子麟觉得如果这时去抓小师妹的手，一定会被当做阻碍斩成两截，但为什么会这么想自己也不敢相信。
卓涅心走向了赵檀。
赵檀很慌张，他后退几步，越来越强大的剑势迎面而来，“你说话啊！”他大喊着，像在呼唤虚无，与他战战兢兢的模样一般可笑。
卓涅心没有笑，她只是沉默着用冰凉的眼神望着赵檀，一步一步，举高右手，她月光一般的长剑回到了手中，握住后斜下震剑，大地开始颤抖。
“阿心师妹！不要杀我师兄！”谢子麟感到了杀气，她不明白自己恐惧和混乱的原因，但赵檀一定不能死，除了同门之谊外，要是卓涅心真的动手，两派之间又要血雨腥风难解难分的纠葛，最重要的是，她不希望自己的好友在这份灾难一般的仇怨当中，站在风口浪尖。
她不是为了自己不是为了紫垣谷更不是为了整个道宗，而是为了卓涅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