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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鱼英雄会 第一部 剑胆琴珠
莲山村。宝成府上。
宝珠坐在炕上,看着满桌饭菜,毫无食欲。
丫鬟三丫道:“格格,快吃饭!”
“我不想吃。三丫姐姐,阿玛得多攒回来呀?”
三丫劝道:“掌柜办完事就回来了,格格想阿玛,阿玛也想格格呀!快吃吧!”
宝珠将手拄腮,默不言语,却见大黄在地下眼巴巴地望着,登时心喜道:“馋鬼!”说着,自盘子里拿块儿鸡腿,扔将过去,大黄纵身将嘴接住,在地上直转。
宝珠道:“趴那儿老实儿吃!”
大黄以为主人不让吃呢,抹身向外便跑。
“大黄!你往哪儿跑?”宝珠下地便追,三丫忙喊,“格格你去哪儿?”
大黄好似故意和主人开玩笑,出得屋来向大门跑去,宝珠边追边叫,
“大黄!站住!我不跟你抢!”
三丫自后撵着招唤道:“格格!格格!慢点儿!”
老家院夹着簸箕,方打开脚门儿,大黄乘隙钻将出去,宝珠也夺路出去,给老家院撞个趔趄,将簸箕里装的黄豆撒有一地,又见三丫追来,便道:“这是干啥呢?这是?”
三丫道:“没干啥!我帮你收。”
老家院边蹲地往簸箕里收黄豆边道:“可别让格格瞎跑!掌柜临走不是让大个儿他们看着吗?大个儿他们呢?”
三丫道:“正吃饭呢!整这黄豆干啥呀?”
老家院道:“酒楼那边没有盐豆了。快去看看格格吧。”
三丫道:“帮你收收,大白天没事儿的!”
大黄跑到外头找个墙根儿便开始啃,宝珠放慢脚步,笑道:“不在屋吃,跑外头显摆啥?”
忽然,有两骑飞奔过来,宝珠忙躲向道边,那两骑与宝珠身边站住,骑马的却是两个年轻汉子,一身着黑袍,一身着白袍,着黑袍汉子道:“小格格,请问这是宝成府上吗?”
宝珠眨眨眼道“阿玛不在,你们是谁呀?”
“小格格是宝掌柜的千金吧?”
宝珠谨慎地道:“你们有啥事吗?”
白袍汉子道:“你阿玛让我们来接你。”
宝珠道:“阿玛在哪儿?”
黑袍汉子道“去了就知道了!”
“我得告诉三丫姐姐一声儿。”宝珠说罢便往回走,那两个汉子相视会意。
大门里,三丫还在帮老家院收黄豆。
家丁道:“快去看看格格去吧!这点儿我自个儿收……”
恰于此时,猛听得外面传来宝珠的喊叫,“三丫姐姐……”
“啊!不好!”三丫忙起身跑出门外,但见有两骑已然跑去很远!老家院也尾后跑出来,急道:“格格咋的了?”
三丫哭腔道:“格格被两个骑马的掳走了!”
“啊!你快去喊大个他们骑马追!我去酒楼找宝全。”
“啊!” 三丫慌忙迈进院儿,恰踩在黄豆上,脚下打滑连造了好几个趔趄。
宝成酒楼已然修葺一新,宝成临走前交由亲信宝全打理。
虽时将至午,可食客不是很多。
宝全坐在拦柜里,悠闲地喝着茶,见老家院跑将进来,上气不接下气地道:“不……不好了!格格他让人掳走了!”
“多攒?”宝全惊道。
“才刚!”
“往哪儿去了?”
“往南去了!我已叫三丫喊大个儿他们去追了!”
宝全讶然道:“啊!这又会是谁干的?”
话说金胆、傻瓜、柳絮儿晨日谢别琴剑山庄,于傍晚便到了冷山地界,因是人迹罕至,荒草野甸间又少遮拦,雪厚风狂,行走倍为艰难。
傻瓜抱膀缩脖紧跟在后,不住地嘟囔道:“这败家地方,咋这么冷!”
柳絮儿虽是鞋薄衣单,袒胸露腹,却浑无寒意,短腿儿紧着倒扯[1 倒扯:(dáo chē)匆忙地走。]1,不落一步。
金胆道:“越是想到冷越冷,再坚持会儿便到了,看人家柳絮儿多顽强,学着点儿。”
柳絮儿受到表扬美乐巴滋[2 美乐巴滋:(měi lè bā zir)自我暗自高兴。]2的,两条短腿倒扯得更欢。
傻瓜紧撵几步,憨笑道:“唉,我说少爷,那兀颜大头的妹子对你好像挺有意思啊!”
金胆佯嗔道:“净胡说!”
“谁胡说啦,本来就是么!看她对你又是秧歌又是戏的,咱走还非要跟着,未了又送什么厌什么钱。”
金胆提示道:“厌胜钱。”
傻瓜自作明白地道:“对!厌胜钱,说啥祝你一路平安,说啥后会有“妻”,这不明摆着嘛!还说人家胡说”
金胆逗道:“兰兰在你面前也是这样吗”
傻瓜动情地道:“嗯!兰兰和珍珠格格差不多,天天追我,哄我,还给我做好吃的,唉!只可惜……只可惜都怪孩子他额娘命苦哟……”
金胆道:“才分别几日便想兰兰啦”
傻瓜大口地呼着白气,无奈地道:“干想有啥用”
“金叔叔,看,前面是冷山吧?”柳絮儿欣喜地叫道。因为他听说见到山便是冷山。
金胆极目远眺,隐见河床对面有起伏的雪色山脉。于是道:“是冷山!我们快到啦!”
“快到喽!快到喽!”柳絮儿和傻瓜欢呼雀跃着,高兴地扔着雪球,追逐嬉闹,双双滚下堤岸,滚到冰面上, 冰面甚阔,因风大,无积雪,冻冰若碧蓝色宝石般,放眼即是。冰面不远处,有一渔人正在镩冰窟窿。
金胆溜着冰,小心翼翼地赶过去,近见渔人,头戴羊皮帽,身着鱼皮袍,皮手闷儿叠缠在腰后,自顾奋力挥镩镩冰,嘴呼着白气,胡子上已然结冰。
金胆客气地道:“大爷,打扰一下。”
那渔人浑似未听闻,依然奋力地挥镩镩着冰,冰屑若断石碎玉般愈积愈多,冰窟窿已然很深。
“大爷……”正待金胆再次喊时,那渔人凛然扔开镩,回身便将金胆横颈勒住,憨声道:“来这里找死吗’
“大爷,我们只是想去药神村,问下路怎么走,别无他意。”金胆努力扳着渔人的手,可还是被勒得喘不过气来。
“想去药神村还是去河底喂鱼吧!反正都是死!”那渔人边凶狠地说着边将金胆往冰窟窿里落,金胆颈被勒着,脚下又滑,诚是身不由已,眼看着离冰窟窿越来越近,眼看冰窟窿里有水涌出。
傻瓜和柳絮儿还在冰面上疯呢,凛见此刻情景,登时呆住,大喊,“少爷!快跑!”
柳絮儿呲道:“没看被勒着呢吗能跑用你告诉?”
柳絮儿寻思半晌,忽然道:“老家伙!赶快松手!”
那渔人已然将金胆拽到冰窟窿跟前儿,再一推就会下去,猛听人喊,回头细看,却是个孩童,于是气道:“小孩子家家的,快滚开!”
“老家伙!别看爷儿小本领大!快些松手,饶你不死,不然的话小爷可发功了,啊!”柳絮儿煽唬道。
那渔人见柳絮儿大耳垂肩,袒胸露腹穿着开裆裤,样子觉得很怪的,又一寻思这么丁点儿孩童有啥能耐,便嘲笑道:“快回家找你额娘吃奶去吧!少在这儿磨人。”
“老家伙,我们大队人马就在后头,马上就到。决放开他!”柳絮儿再次煽唬道。
那渔人根本没当回事儿,依然我行我素。
柳絮儿眼见不妙,大喊,“快住手!看小爷给你发功。”说话间,佯装运气开掌,煞有介事地舞弄着。
那渔人很是好奇,偏要看看这顽童到底有啥能耐。
柳絮儿肚子大,在旱地尚且头重脚轻,于冰面上更是大头沉,三舞肢,两舞肢,一不留神,“扑通!”摔了个仰八叉,露出小鸡,边往起爬,边呲牙咧嘴地呻吟道:“哎哟哟,我的额娘呀!”
那渔人见状,直被逗得憨声狂笑。
金胆趁隙将头极力后顶,抬脚狠跺,渔人“哎哟”一声松开金胆,单脚在冰面上跳着,双手捂着眼睛嗷嗷嚎叫。
金胆急忙脱身跑过来,扶起柳絮儿,傻瓜光顾着着笑,直乐得前仰后合,边乐边道:“没两下子还穷装。”
再看那渔人,竟自己坐进了冰窟窿,胡乱爬扯半天才出来,屁股上立时挂蜡,也顾不得许多,将手指含在里一声呼哨,随风传出老远。
“快走!”金胆忙道。此时想走已是不及,但见数条黑影沿冰面驰来,瞬间即至近前,俱也是渔人装束。脚绑冰滑子,手执冰扦子,旋转间将金胆等三人围住,先前的渔人边抠扯结冰的屁股,边怒道:“这几个浑旦!快!都给他们扔冰窟窿里去!”
金胆见势忙道:“各位朋友,素昧平生,无怨无仇,缘何如此!”
后来的几个渔人虽是脚踏冰滑子,可旋转、行走,停顿间极其自然娴熟。
一年长的渔人闻言,冷笑道:“哼!虽是素昧平生,可你们是不是去药神村”
金胆坦言道:“正是!”
“凡从此路过,去药神村者,格杀勿论!”
“却是为何”金胆奇道。
“因为我们与南、北药神村水火不相融!”年长的渔人道。
“你们之间有过节,却与我们何关”金胆道。
“咋没关凡是去药神村的,定与他们有关联!”年长的渔人道。
“我们与药神村没有关联。”金胆道。
年长的渔人狐疑道:“没关联没关联还敢去药神村谁信”
“只是想……”金胆尚未说完,旁边有渔人不耐烦地道,“老大,少跟他磨齑[1 磨齑(moji):唠叨,没完没了。]1,结果喽算了!”
“对!跟他废啥话,动手吧!”另几个渔人也策应道。
“既是众意如此,也只有如此!”年长的渔人说罢将手一挥,另几个渔人立即滑动身子,齐袭过来。
金胆心道:挺着挨扦子,非给扎成血糊芦不可,不挺着又该如何呢尽是些蛮野之夫,是讲不通道理的。
凛然,柳絮儿厉声呀吼道:“住手!都住手!’’
年长的渔人一怔,挥手止住众渔人,怒言道:“小嘎崽子!临死之前还有啥话说”
柳絮儿泰然自若地道:“眼下要死的是你们,而不是我们!”
年长的渔人莫名其妙地道:“此话咋讲”
柳絮儿趾高气扬地道:“因为我们大队人马已到!”
先前掉冰窟窿的那个渔人忿忿地道:“少骗人!刚才他就是这样骗我的!”
“骗人谁骗人是小狗!不信,不信你们就回头看看!”柳絮儿瞪着眼睛道。果然,远处有几骑正在狂奔。
“那又怎样”年长的渔人道。
“我们不怎样,你们可要没样喽!”柳絮儿倒背小手,挺着大肚皮。一副洋洋自得的样子。
“竟胡说!”年长的渔人道。
柳絮儿拿腔作势地道:“有胆儿过去试试!敢吗量你们也不敢。”
“有啥不敢待结果了他们,回头再收拾你们!”年长的渔人说罢,众渔人便挥动冰扦子,飞也似地迎着远处数骑滑去。
“你如何知道有救兵”金胆疑道。
柳絮儿拍着胸脯佯作后怕状道:“是瞎懵的!也赶巧儿,哪儿来的救兵呢不然可悔了,真悬啊!”
傻瓜拍着柳絮儿肚皮道:“你这个大肚瓜,没白吃,还有些鬼点子。”
柳絮儿美道:“哼!这就叫能耐!说啥来啥,学着点儿吧你!”
暮色茫茫,雪映光寒。
金胆等人仍站在原处向远观望。
傻瓜急道:“少爷!快跑吧!趁天黑,猫哪儿疙瘩他们都瞅不着。”
“猫起来就有把握啦,抓着死的更快!”柳絮儿呲儿道。
金胆无语,仍站在原地远远张望。
几个渔人和那几骑正战得激烈!
——确切地说是三骑。
但见冰扦挥舞,剑光雪染风寒,人喊马叫,直杀得不可开交。
约略片刻,便见那几个人渔人滑将回来,自金胆等身边相继飞速而过,也未停留,且听有人喊“风紧!扯忽!”便落荒逃去。
那三骑追至金胆身边,带住缰绳,朦胧间,辨是三个女子,当首的一袭绿衣打扮,坐骑枣红马。
金胆拱手谢道:“多谢几位格格相救之恩。”
绿衣女子叱道:“瞎谢啥呀!谁救你啦”
傻瓜激眼道:“天下竟有你这号人,谢还不领情。”
另一女子道:“天下也没有你这号人,没救偏要谢!”
“少跟他们废话,赶路要紧!”绿衣女子说完,扬鞭打马,向冷山方向奔去。
三骑渐渐地消融在苍茫的暮色之中。
金胆等人也不敢摸估[1 摸估:(mo gu)行动迟缓。]1,匆忙赶路。
“少爷!不是说只一天的路程嘛咋黑天还没到呢”傻瓜嘟囔道。
“照这样摸估,两天也到不了!快走吧!”金胆道。
“人家兀颜少爷好心给咱们马骑,你还不肯。”傻瓜抱怨道。
金胆道:“初次相识,便不知深浅,你还要不要脸记住,欠人家的,早晚得还,早早晚晚,都得还。”
傻瓜噘嘴道:“大不了骑完再还他呗!”
柳絮儿惊奇地道:“金叔叔,前边有亮儿!”
金胆待看时,果见前面很远处有似萤火般的亮点儿缓在移动,于苍茫暮色中很是抢眼。
傻瓜也不知是冻的,还是吓的,哆哆嗦嗦地道:“少爷!少爷!前边儿八成是坟券子[2 坟券子:(fén juán zi)坟墓地。]2吧没准儿撞上鬼啦!”
柳絮儿不以为然地道:“净瞎说,哪儿有鬼呀”
亮点儿上下跳跃着,越来越近,越来越大。
傻瓜紧张地道:“少爷!冲咱们来了!”
“走吧!没事儿!”金胆说着,也想看个究竟。
“少爷,我打小的时候,听奶奶说,夜晚野地里的火球不是鬼火就是狐狸炼丹,要是碰上鬼火,给迷住心窍,转悠一宿也出不了这旮搭,要是碰上狐狸炼丹,就会附在人身上,直叫把人折磨死拉倒。”傻瓜越说越心慌,柳絮儿也听得头发根儿发炸,紧张地道:“傻瓜哥哥,真的吗 ”
“哪儿有啥鬼呀神儿的?快走吧”金胆依旧在前头走。
亮光渐渐地近了,瞅着也越来越清楚,原来是盏灯笼,是一个人提盏灯笼在赶路。
柳絮儿责备道:“净瞎懵,这不是灯笼吗!”
傻瓜毛愣愣地道:“嗯,灯笼多攒变灯笼的”
金胆道:“本来就是灯笼!”
那提灯笼的是位老者,借着灯光看得很清楚:背微驼,花白胡子,羊皮帽子,羊皮大衣,脚蹬乌拉,怀抱一坛酒,见迎面有人也不惧怕,自顾走。金胆迎上前去道:“老人家,请问去药神村是朝这边走么”
“药神村”那提灯笼的老者先是一愣,接着哑言道:“是去南药神村,还是北药神村”
金胆道:“这药神村还有南北之分吗”
“当然喽!这南药神村离这儿大约有十里吧!北药神村近,也有五里的路程。”
金胆此时才怪未向全通长老问明白,也不知这药神村还有南、北之分,只好问道:“我们想讨些药该去哪个药神村呢”
老者道:“那是南药神村,北药神村是没有药的,不过从这儿走是得路过北药神村的。”
“多谢老人家。”金胆谢罢转身欲走,老者寻思寻思道:“这北药神村终朝每日重兵把守,戒备森严,莫说是晚上,就是白间都别想过去。”
柳絮儿急道:“这可咋办呀!”
傻瓜有气无力地道:“哎呀!累死我啦!”
金胆心道:都说药神村危机四伏,天又至晚,不如先寻个住处,明日再作道理。于是向老者恭敬地道:“老人家,附近可有村庄”
“你们想找宿吗”那老者将灯笼高高提起,细看金胆等人。
金胆忙道:“只是天色将晚,我们又人生地不熟,故而想寻个住处。”
老者道:“你们去南药神村干啥讨药吗”
金胆道:“老人家所言正是。”
老者道:“南药神村有认识人儿吗”
金胆摇头道:“没有!”
“哎呀,那地方可不是好去的。不过看你们几个也不像恶人,我家离这儿不远,如不嫌惑[1 嫌惑:(xián huo)嫌弃,反感。]1,就随老汉前往。”
金胆欣喜地道:“多谢老人家。”
“跟我走吧!”老者提着灯笼在前,金胆等人尾随于后。
金胆问道:“老人家,外出办事儿刚回来”
老者道:“打坛酒。”
金胆不解地道:“这么晚还出来打酒”
“啊,跳神儿用。”老者道。
柳絮儿奇道:“跳神儿用跳啥神儿”
傻瓜呲道:“不知道就消停眯会儿,瞎问啥”
柳絮儿狠狠地白了傻瓜一眼。
时辰不大,便来到一处掩映于茂林深处的村落,估计也就几十户人家,俱是草房泥墙,柳条障子。偶有人家还亮着灯。约行至屯当间儿,随老者拐进一家院来,拽开风门进屋,但见灯火通明,热气腾腾,穿过外屋地进西屋,炕上炕下坐着的、站着的有很多人,见老者回来,有人道:“大爷把酒打回来了,开始吧!”
有人接过去灯笼和酒坛。
老者边拍打帽沿儿上的霜边道:“还差啥么”
“不差啥了,都备齐了。”有人道。
“大家准备,马上开始!”又有人道。
金胆等人也未言语,夹在地下的村人中以看究竟,因是人多,并没人太注意他们。
炕头上有大被捂着个人,只露头在外面,披头散发,哇哇乱叫,看是个女子,有几个妇人用力按着,还有几个妇人坐在旁边儿,随时准备替换。
地下靠北墙挨大柜摆有香案,中置香炉,前边是三牲果品,酒盏器具,香案下有口铡刀,长约四尺余,刀刃朝上,反嵌于木槽中,边置木盆、铜镜、梳子等物。在炕稍儿,有名年约五旬的妇女,由众人给穿上鲜艳的衣服,戴上九雀神帽,系上女裙,挂好腰铃。
“金叔叔,那个老娘们儿是干啥的”柳絮儿挤在前头,回身问道。
金胆悄声道:“是女萨玛,也就是大神,别吱声,老实儿看!”
众人给大神收拾停当,大神自己穿鞋下地,来到木盆前,净面、梳髻、化妆,再重新戴好九雀神帽。待全部利索后,大神双膝跪倒在香案前,三拜九叩,嘴中念念有词儿,念毕,由人扶坐在长条凳上。早有扎林[1 扎林(zhā lin)二神,多为男性。]1递过驴皮鼓、榆木鞭。随后拉条凳子坐在大神对面。左手擎面手鼓,准备开场。
柳絮儿笑道:“真好玩儿!”
“别吵吵!”蹲在柳絮儿身边的傻瓜拍子他一下。
“仙家可以开场吗”二神道。
大神道:“可以!”
“好!那咱们就神宫鬼府走一遭,查看下人间疾苦,来吧!”二神拍手鼓起点儿,大神再击皮鼓相和。
屋内顿时静下来,都尊敬地看大神、二神,三通鼓过,二神边击手鼓边唱将起来“唉——叫仙家呀——你是听,没事儿的时候不显亲,有事儿的时候见交情。眼下那府千金有贵恙,烦请仙家除魔中不中啊——?”
大神双眼紧闭,浑身抖动,腰铃伴着鼓点有韵律地刷刷作响,半晌方接言道:“叫仙童啊——你是听!不在仙山修道横,跑来凡间管闲事儿,没事儿找事儿扯啥哩哏儿楞儿哎嗨哟——?”
二神慌忙起座,单腿跪地,继续唱道:“叫仙家,您莫怪,是您莫惊,打扰仙家好心情,那府本是聚宝地,那府本是好门风,。不是仙童管闲事儿,实是看着气不公,仙家若是临大驾,胜在深山修炼五百年道横哎嗨哟——!”
炕头被大被捂着的女子听着神调,越发不老实,拼命地挣扎,先头的几个妇人不行,又是有几个强悍的妇人换上,扯胳膊压腿,强行按定。
老者无奈地摇头叹息,转身出得屋去,金胆也跟着出来,东屋相对光线较暗,老者盘腿坐在炕上,道:“小阿哥,上炕里吧!”
“多谢!”金胆坐在炕稍的炕沿儿上,问道:“得病的是贵千金吗”
老者沉重地点点头。
金胆道:“老人家,贵千金得的是啥病”
老者叹气道:“唉!起先挺好个格格,聪明伶俐,又通情达礼,不少人都争着想跟我结亲家,谁成想,有天早晨,凤儿起来打个哈欠,嘴张开就闭不上了,也不知得的啥怪病。”
金胆继续问道:“没找郎中看吗”
“在我们这儿疙瘩, 萨玛是比郎中要灵的!”老者接着问道,“小阿哥,不知去南药神村给谁讨药肯冒此生死危险”
金胆道:“啊,说来也是一言难尽,但不知这药神村为啥为南、北之分呢”
“这北药神村是谷神的老家。”
金胆道:“谷神是完颜希尹吗”
老者道:“正是!谷神老爷南征北战,村里还有家眷在,时常就回来,我们这个屯儿也是属于谷神老爷的,我们给他种地,养牲口啥的。这北药神村是不许外人进的,连我们来回走,都得有腰牌,还有那南药神村归老齐家哥俩管辖,跟北药神村一向不和……”
“老齐家哥俩”金胆忽似想起什么,忙问道:“老人家可知那姓齐的哥俩都唤作何名”
老者道:“老大叫齐大器,老二叫齐二器。”
“难道会是他们真会这么巧”金胆这才想起在京都莲山村酒楼碰到的齐姓哥俩,忙从百宝囊中翻出那块腰牌,但见长有半掌的紫铜腰牌很是精美:正面正中阴刻楷体“出入平安”,边饰绵延的植物花纹,背面自右向左依次刻有:冷山南药神村,通行挂牌,齐大器、齐二器,左下角还有两方阴篆朱印,周边仍饰以回环植物花纹。
金胆边仔细地看着紫铜腰牌边琢磨,真是他们?早咋没想起这块腰牌呢可那齐氏兄弟一身的农人打扮,也不像传说中的那样凶神恶煞不近人情啊!
凛听得西屋人声沸腾,老者忙下地跑过去。金胆也跟着来到西屋,却见大神颤抖得越发厉害,双目紧闭,牙关紧磕,一手晃着酒壶,酒水四溢,不时地猛拥一口。忽然,大神将酒壶向后一甩,赶巧儿,飞出的酒壶正砸在傻瓜头上,合该傻瓜倒霉,在前头蹲累了,刚过来后边想直直腰,便被迎头击中,砸瘪了锡壶,傻瓜用手摸下脑袋,已然起个大筋包。
大神面色红润,唾沫星子横飞,拼命甩掉鞋子,来在铡刀前。